……“走远了么?”晏温的声音有些意兴阑珊。薛念:“回殿下?,走远了。”“关城门?吧。”“是?。”“对了。”晏温扫了眼李福安,“纪天师的徒弟是?不是?那晚跟着裴词安来了?”李福安没?说话,眼眶发红,憋了半晌,他猛地跪了下?来,膝行到晏温跟前,扯着他的衣角,痛哭哀求:“殿下?!求您也离开吧!这淮安城大疫!若是?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晏温眼底神情依然寡淡,好似没?什么能让他在意的一般,他淡淡道:“孤射死了淮安城的百姓,如今再?抛下?他们于不顾,何以担得起储君二字,你不必多说,去叫纪天师的徒弟来。”李福安不起,仍然死死攥着他的衣摆,“可您、可您至少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解毒啊!当初纪天师给您那药的时候说过,解法有两种,明明可以让公主吃下?那解药,可——”当初公主还在东宫时,太?子?给公主的坐胎药里?加了一味药,那药公主和殿下?两人?同?时服用,可以让公主对殿下?的亲近越来越依赖,同?时又避免公主对别人?动情。当初下?药之前太?子?就问过,这药的解法有两种,一种是?让公主吃下?解药,代价是?三年内无法有孕,而另一种……则是?要放掉太?子?身上一些血。李福安痛心疾首,“可您万不该在这时候解那药啊!此?刻本?就有大疫,若是?您再?因此?身体虚弱,如何抗得过去啊!”晏温将李福安扶起,清冷的眸底满是?淡然,“无妨,孤说过放她离开,便要彻底让她无所束缚,你去叫吧。”李福安老泪纵横,痛苦地抹了把眼泪,“奴才遵命。”冷白色的手腕内侧被划开一道极细的口子?,鲜血流出,在水中荡漾成一副瑰丽的水墨画。晏温唇色有些淡,他面?色如常地对李福安吩咐:“通知县丞,召集所有的大夫到府衙来,全城熏艾,挨家挨户戒严,将县城以街道划分成东西南北四部?分,每一部?分的边界都派重兵把守,百姓决不能越界,还有,告诉他们,瘟疫会过去,河水也绝不会决堤。”马车一路颠簸北上。沈若怜见识过了江南的雨季, 当裴词安问?她想去哪的时?候,她沉默了许久,笑着说?想回肃州去看看。转眼到了十月, 马车越往北走, 天?气就越寒冷,那种每日里潮湿黏腻的感觉逐渐被干燥取代。这日午时马车驶进潼关城, 几人找了间铺子用午膳,顺便补给行囊。沈若怜要了几个当地特色的石子馍,又点了几个小菜和馒头。“这石子馍拿来做干粮带在路上?吃倒是不?错,词安, 给你带一些。”潼关离京城不?远了, 沈若怜本想在这里就和他分道扬镳。岂料裴词安笑看了她一眼, 将石子馍重新递回去, “我不?着急回京,先送你去肃州, 看你安顿下再说?。”沈若怜微怔, 其实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过这个话题,她一直以为裴词安是要直接回京述职的。她嗔了他一眼,小脸上?满是娇俏的笑意, “那我怎么敢耽搁您——”沈若怜正说?着话,忽听?见旁边一桌的两个男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新鲜事, 话里提到了“淮安城”“瘟疫”这些字眼。她的话顿在嘴边, 忍不?住侧耳去听?。还?未到饭点,饭馆里人不?算多, 那两人的声音并未刻意压低, 她轻易便听?见其中一人说?:“哎哟,可不?是么, 太惨了,听?说?淮安城都成了一座死城,即便有太子殿下在那里坐镇,也没能逃得过灭城的命运啊!”沈若怜脸色倏然一白,紧接着又听?他们继续谈论。“灭城?!不?可能吧!也太惨了啊!”“可不?是!据说?太子殿下在发现瘟疫之?初就下令关了城门,也幸亏如此,周边的百姓才能幸免于难啊!”“那太子殿下呢?他那么金贵的人总不?至于跟着百姓们一块儿等死吧?”“嗨,别说?了,我听?说?啊,太子殿下十有八九也——”那人最?后几个字没说?完,咂了咂舌,吃了一筷子肉又和旁边人说?起了别的。然而?即便没有亲耳听?到最?后那几个字,沈若怜仍然感觉心脏猛地一阵紧揪的疼意,她甚至能顺着那两人的话想象出淮安城人间炼狱一般的场面?。那些她曾熟悉的、不?熟悉的所有人,还?有……他,就这么没了么?她走过的每一条街,每一条巷子,都成了死城么?她表情木然地回头,视线一一扫过秋容和裴词安,眼神里是深深的迷茫和沉重。忽然,她眼珠轻转了一下,一滴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眼底慢慢变得通红,大?颗大?颗的泪无声涌出。难怪他突然放她走,难怪他们出城后,裴词安先是带着她们在无人的茅屋里住了五六日。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唯独自己抱着赴死的决心,留下来和淮安城百姓共同面?对一切。
沈若怜拼命扯着裙摆,身?子止不?住轻轻颤抖,说?不?上?来哪里痛,但剧烈的痛意几乎让她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四?周仿佛被罩了一个无形的罩子,她只能看到秋容和裴词安的嘴一张一合,却什么也听?不?到,耳朵里只有漫长而?尖锐的嗡鸣。沈若怜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毫无规律,用力?攥紧裙摆,试图压抑住内心的哀恸和刺疼,但终究无济于事,紧抿的唇间溢出一丝哽咽的低哼,身?子随之?弯了下去,失去了所有力?量。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出的饭馆大?门,等她终于找回理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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