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心里太高兴,他没有看懂啊女婿和女儿欲言又止的神情。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拖拉机上坐不下那么多人啊!苏映春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因为乐家一个小孩,已经爬到苏映春的身侧,开始扣弄她的衣服。这要是普通衣服,苏映春也不会计较这些小动作,但是今天是什么的日子啊?她身上穿的,可是一辈子穿一次的嫁衣,崭新崭新的衣裳,要是被弄坏了,她到哪去找 偷吃?这是尝尝咸淡!
古有红颜祸水之说,苏清风没想到,自己这碗猪头肉,居然还能搅得这个酒席不安宁。不过话说回来……苏清风看着乐家人,那些皮娃指甲缝里的泥土,微微皱了皱眉头。村子里的小孩虽然皮,每天跑出去玩后,等日落山西,回到家后,跟跑到泥地里打滚了一样。但是他们来参加酒席的时候,每一个都被爹妈拎着打理过,至少表面看上去,都是干干净净的。乍一看,像是江锋、虎头那几个,还让人以为是城里娃。就见乐家领头的一个小孩,淌着鼻涕,狠狠吸了一把,然后用手背在鼻子下面一抹,随后就将鼻涕甩在裤腿上,豆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服气:“凭啥不让我们吃?我娘说了,你们就是乡下人,咱们城里人吃乡下人的东西,你还有啥不高兴的?”嚯!好大的口气!一旁的大人,对于乐清这帮亲戚,虽然没有直接见面,但是通过眼前这帮小孩,好感度直线下降。别以为小孩子啥也不懂。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可精明了,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要不是乐家这些亲戚,在家里面说过类似的话,这些小孩能说出来吗?想到这里,苏家村的人,心中憋着一股气。乡下人咋啦?乡下人吃你家大米啦?要是没有乡下人,说不定你们连高粱面都吃不上!大人没发货,铁娃已经咋呼起来了:“吃我们,和我们的,还得是咱们求你?呸!你当咱们是什么贴上去的贱皮子啊!”“就是!做菜的清风哥,那可是国营饭店的大厨,以后还得去县里,给那些外国人和大领导做菜。别说是大领导和外国人了,哈哈,你们恐怕连国营饭店都没有去过。”这最后的一句话,属实是扎心了。乐家人本来就不是县里的人,还是当初乐清他爹娘出事了以后,以乐清当时年纪小,好拿捏,靠着吃绝户的本领,这才在县里安顿下来。只不过现在鸠占鹊巢久了,这群人俨然也是一副把自己当城里的样子。乐家的人,听到国营饭店大厨的说法,一下子就有点懵了。尤其是那些小孩,更是惊的瞪大了眼睛。怪不得这猪头肉,看起来那么好看,闻起来也那么香……合着居然还是饭店里的大师傅做的……这一刻,乐家大部分的孩子,都沉默了。他们看到虎头、铁娃等人,虽然瘦了点,但经过一个夏天的捉知了猴,补充了许多蛋白质,脸上也开始长肉,连带着脸颊也红扑扑的,看上去健康皮实。要是他们的皮肤再白些,说不定跟城里孩子没啥差别。倒是乐家的几个孩子,看着自己鸡爪似的双手,头一回生出自卑的念头。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呆呆的,实则却在心中感叹……这乡下的日子,咋过得这么好哩。不用花钱,就能白吃到国营饭店的饭菜!比起城里,一大家子人挤在一个院子里,吃点东西,还得抠抠搜搜,偷偷摸摸。乡下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了!眼看一群孩子的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偏偏空气中,还飘散着一股浓郁的卤香。卤香那股子霸道的甜辣味,别说是孩子,就连大人都有些熬不住。实在是太香了!就见后头跑过来一个乐家的亲戚,抱住人群中自家崽子,故意看了眼苏家人,然后朝篱笆内的大桌探头探脑,仿佛想要看看,今天摆了几桌,桌上又有什么菜色。等这一番打探完毕,她才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哄着哭闹不停的孩子,安慰道:“小宝乖,今天可是你堂哥的大好日子,没道理不请咱们吃饭。这么多年来,你堂哥爹娘走得早,还不是咱们这些亲戚,东一口,西一口的喂大。等你到了桌上,就可劲吃红烧肉、酸菜炖骨头这些菜,反正不吃白不吃。”话是这么多,道理也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女人中说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令人心底听得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携着恩情,必须让乐清做点什么似的。更何况,真正有没有养……那还难说。要是这些亲戚真是个好的,那乐清也不至于拿不到亲爹的岗位,到现在都还是个临时工。苏清风听着苏家村和乐家人,吵吵嚷嚷的,看着架势,双方都吵出真火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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