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该死的身高差祖父祖母!难道一直抚养他并且教会他武功的祖父祖母,就是受国师托孤之人?难道祖父从小带他住在深山里让他接触百毒之虫,让他捣鼓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是所谓的国师府秘术?郑知恩见燕离澜这模样,微抬下巴,“你想到了,对吧?其实还有,抚养你的人给你取名燕离澜,那你知道国师姓什么吗?”燕离澜僵硬地摇头,“姓什么?”郑知恩说,“国师姓离,你说,抚养你长大的人为什么要让你叫,燕离澜呢?也许,你的本名其实叫,离澜——”呢喃着这两个字,郑知恩忽然变得恍惚。他轻声说,“离澜,离澜……远离波澜纷争,远离朝堂争斗,或许……离澜就是你爹为你取的名字,他希望你能一辈子远离波澜,平平静静长大……”郑知恩嗓音戛然而止。他低下头去,陷入愈发难言的痛苦里。明明他和燕离澜都是国师府的后人,可是,他们在国师眼中的地位却截然不同。一个被弃如敝履,一个被视若珍宝。一个从未得到过父亲的疼爱,一个却被濒死的父亲寄予了最深厚的爱。真是讽刺啊。既然那个该死的国师这么厌恶他,那为什么又要生下他呢?与其将他生下来以后抛弃到乱葬岗,倒不如让他胎死腹中,也省得他来这世上受二十一年的罪!郑知恩低头自嘲时,燕离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里。他从小就知道他是祖父祖母捡来的,可是他从未想过他会跟国师府扯上关系,他竟然是国师的儿子。那可是国师啊,是十几年前盛极一时的大人物,堪称权倾天下,无人能及。他打从出生就没有享受过国师府的荣耀,可是现在,他却要因为这血缘关系而背上灭门的仇恨,这让他如何是好?燕离澜低头看着腰间的刀。他……他要去找刚登基的小皇帝和摄政王姬无伤复仇吗?他不想报仇。国师府的血海深仇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他根本没有经历过那血腥的残杀,他无法将自己代入那种仇恨里,他不想因为那些血海深仇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他从小在平静的小镇长大,他毕生所求不过是有个美丽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孩子陪着他快快乐乐活下去,他不想做个杀人的兵器。可他要是不去报仇,那辛辛苦苦生下他的母亲,拼死将他送走的父亲,在九泉之下又能否原谅他呢?他毕竟是因为那两人才能来这世上走一遭,他明知道国师府的血海深仇却不去报仇,他如何对得起那两人?燕离澜心乱如麻之时,门外忽然传来景寻鹤焦急的嗓音。“阿澜哥——”“阿澜哥你是不是被那个坏蛋暗算了?你怎么还不出来?”“阿澜哥!你再不出来,我和陈嵩哥哥就要撞开门冲进来啦!”“……”景寻鹤一声声的呼唤,让燕离澜从挣扎矛盾中挣脱出来。他缓缓抬起头,努力挥散那一团乱麻般的情绪。他用平静的嗓音对门外说,“鹤儿你别担心,我没事。”回应完景寻鹤,他又看向郑知恩。他低声说,“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保守秘密,我一定不会暴露你和我的身份。现在,我打算先跟鹤儿回景家,我得就近观察观察姬无伤,然后再决定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他询问郑知恩,“你接下来要去哪儿?”郑知恩笑道,“我也跟你一起回景家,我不是说了么,我有求于姬无伤,我得去跟他献殷勤,抱他的大腿,好让他准许我住进皇宫治我这长不大的病。”燕离澜见郑知恩这么坦然地说献殷勤抱大腿,愣住。他盯着郑知恩,眼神有些复杂。“姬无伤是皇家人,皇家灭了我们国师府满门,你面对姬无伤……就……就没有一点点恨意吗?”郑知恩睨着燕离澜。他纠正道,“不是我们的国师府,是你们的国师府。我只是一个被国师府抛弃的弃婴而已,从我被他们无情丢弃那一刻起,我就不是国师府的人了。不论是他们十四年前被灭门也好,还是将来被刨出尸骨挫骨扬灰也罢,都与我没关系,他们的仇人自然也不是我的仇人。”燕离澜无话可说。而且,他也并不觉得郑知恩的凉薄有什么错。
既然从出生那一刻就已经被国师府抛弃了,那么的确没必要再将国师府的仇恨强行揽到自己身上来,这个人的前半生已经很苦很苦了,实在没必要再为了抛弃自己的国师府牺牲自己的后半生。郑知恩一直盯着燕离澜。他想看看燕离澜会不会因为他跟国师府划清界限而厌恶他。此刻看到燕离澜理解的眼神,他如释重负。他笑着拍了拍燕离澜的肩,低声说,“等会儿去了景家,我可能会厚着脸皮讨好姬无伤和景飞鸢,我会为了达成目的不要脸,希望你……”不等他说完,燕离澜连忙说,“我理解!我真的理解你心里的苦,我知道你有多想做回正常人!”停顿了一下,他凝视着郑知恩的眼睛,一字一顿,“哥哥,我真的希望你能治好你的病,我希望你长得比我高比我壮!”郑知恩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声“哥哥”,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他也做哥哥了!有人喊他哥哥了!他睁大眼睛望着燕离澜,几息后,他眼中缓缓浮上了泪花。他伸手去摸燕离澜脑门,哽咽道,“好,好,多谢阿澜,多谢——”燕离澜低头看着眼前矮小幼稚的哥哥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跳起来摸他的脑门,没忍住笑了出来。郑知恩瞧见自己的尴尬样子,也没忍住笑了。他啧啧两声,小手叉着小腰愤愤嘀σwzλ咕道,“瞧瞧这该死的身高差,此刻的画面本该是高大健壮的哥哥站在你面前俯视着你,弯腰拍你脑门,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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