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琉青当然听见了,管家说得那般大声他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见,只是他现在心里着急根本没心思管他。“他怎么会病了呢?”程琉青忍不住问月喜,傅宴存身子强健怎么会突然病了。月喜一时没反应过来程琉青说的他是指谁,片刻后才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公子不知道吗?小姐带着人偷偷跑出去,大人知道后骑着马连夜追出了城,路上一点也没歇息,小姐不跟着大人回来,大人回来后气急攻心就大病了一场。”这事程琉青的确不知道,他示意月喜接着往下说。“大人病没好全就跑去岱镇接您了,这几天管家爷爷说大人忙着奔波根本没时间歇息,连饭也不常吃,就算是铁打的也熬不住啊,今天看来果然是复发了。”程琉青听月喜说完沉默了片刻,他想应当同昨夜吹的风也有关系,昨夜风凉傅宴存站了许久受凉是在所难免了。心里着急不少,程琉青也加快了脚步,溅起的雨水湿濡了衣角却也全无发觉。程琉青跟着月喜到了傅宴存的院里,发现院中站了两个人,聂舒和陆子禾,二人皆站在廊下来回的踱步一脸焦急。二人见程琉青来了连忙问好,“程公子好!”程琉青仍是被这声吓了一跳,朝屋内看了一眼示意他们噤声,走入廊下让月喜收了伞,低头理了理衣袖又看着他们二人问道:“怎么来了不进去?”聂舒先开口说:“我们二人笨手笨脚进去也不知道干什么,还不如守在外面以防屏疑的人冲进来。”陆子禾也跟着点点头,又看着程琉青急切道:“程公子快进去看看大人吧,我们在外面守着。”程琉青闻言也不急,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凝眉看着他们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府上?”陆子禾挠了挠头,说道:“昨夜跟着大人从岱镇回来后大人便让我们留下来用晚膳,我们用了膳见大人还没回来是准备走的,刚出门就见大人回来了,还没说几句大人就…就晕倒了,于是我们俩就留了下来照顾大人。”时间倒也对得上,程琉青往里走了几步,“如今监卫司最大的是谁?”二人一怔,还是聂舒反应过来立刻说:“是掌司大人。”“他同你们大人关系如何?”程琉青不知道依照傅宴存这个暴虐的性子在监卫司是个什么样的人缘。陆子禾连忙说:“掌司大人最是信任我们大人的。”程琉青闻言颔首连忙说了自己的打算,“屏疑现在既然派人想进府来,你们二人一同去找个僻静处翻出去,去找掌司来救场。”二人听了话都愣了,看着程琉青眨了眨眼,陆子禾问:“可要是不来怎么办。”
程琉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接着说:“我记得你们监卫司好像还有一处,是叫做什么?”聂舒虽然诧异于程琉青居然不知道,但也极快地说了:“还有一处叫做销乌。”“那他同傅宴存关系如何?”二人皆被程琉青这一句傅宴存给说得呆愣了,瞪圆了眼看着他,片刻后才手忙脚乱地答话,“我们大人同司里有的大人关系都好,只有屏疑那些人一天没事找事。”人缘居然这样好,闻言一时太过激动程琉青忍不住咳嗽起来,二人见程琉青咳得厉害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月喜连忙抚着程琉青的脊背拍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咳嗽。程琉青掩了口鼻说道:“你们掌司要是不来你们就去找销乌的指挥使。你们其中一人先一步往这处赶来,知会管家一声就让家丁同屏疑的人发生冲突,务必要确保让叫来的人亲眼看见。”程琉青说完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接着又说:“但在此之前你们先去监卫司找来挥庸的人,让他们埋伏在傅府左右不要让屏疑的人发现,若到时候叫来的人拦不住便也只能硬碰硬了。”二人听完又思考了一番程琉青说的话觉得可行便向程琉青告退,一溜烟地跑没影了。程琉青看着他二人跑远,心里也祈祷着一切能够顺利,他可不想从水牢出来又被抓去其他地方。“公子我们进去吧?”月喜适时开了口。程琉青闻言一怔,望着紧闭的房门抓紧了手,胸腔也跳得飞快,手心出了细密的湿汗。他吩咐下人让二人搬救兵都可以说是为了自己,可如今他要是进去看了傅宴存,那便是不同了。只是他想到月喜说的傅宴存的病,想到昨夜二人的交谈,他是当真恨自己心软。指甲陷进肉里,程琉青当真是犹豫了好一番,直到月喜又问他,“公子您不进去吗?”程琉青松了被掐到麻木的手,慌乱地眨了眨眼避开月喜的目光,垂头说:“再等等吧,屋内已经有人照料了。”他听见月喜叹了一声,又轻又小。程琉青在廊下站了许久,望着瓦当上落下的雨丝,又想起了被抓走的那一天,雨雾涟涟,岱镇的雨天总是这样,湿濡的气息裹在身上,呼吸都带着湿意。望着快要落下来,程琉青伸出手去接一点雨滴。正好落在指尖,剔透冰凉的雨珠只停留了片刻就散了,顺着指尖落进地下。程琉青垂眸看去,雨滴打散了阶下的一汪水,原本能清楚得看见上翘的房檐,如今什么也看不见,只余下了荡漾的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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