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琉青垂下了眼睛,结果他其实早就想到了,傅宴存不是个会信守承诺的人。他好像没有过多的伤怀,只是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愤懑后悔难过,什么都有,好像也有庆幸。“现在有屏疑的人跟着,你自己一个人走很危险。”傅宴存的声音在夜色中更加低沉,震动着程琉青的耳膜,让他不得的回头看着傅宴存。程琉青对上傅宴存的目光,一时间二人眼里的情绪都有些复杂,程琉青看不出他的情绪,也搞不清自己的想法。傅宴存看着程琉青被风吹乱的发丝,程琉青皮肤本来就白,墨色的发丝落在脸上肆意张扬。傅宴存看着有些心痒,走上前去想关了程琉青眼前的窗户,他手刚靠着窗沿程琉青就搭上了他的手腕,阻止的意味不言而喻。“屋里太闷了。”闻言傅宴存低头看着程琉青,手依旧放在窗沿上,站着他身侧,像是半搂着他。傅宴存目光沉沉地看着程琉青,忍住想要将他发丝别在耳后的冲动,“不冷吗?”两人靠得近,一呼一吸都感知得格外清晰,暗潮在呼吸间涌动,情绪的蔓延有些迅疾。程琉青刚想回答房门就传来了敲门声,两人皆侧目望去,傅宴存问道:“什么事?”“指挥使,该换药了。”是陆子禾的声音。程琉青这才想起来傅宴存背上还有伤,看着傅宴存没说话,只是转身朝门口走去。开了门就见陆子禾站在门外,手里拿着纱布和药物,看见程琉青的一瞬有些许的惊讶。“给我吧。”程琉青朝陆子禾摊开手。陆子禾看了眼傅宴存,见他点了头便将手里都东西都给了程琉青,还贴心地关了门麻利地走了。程琉青拿着东西往床边走去,放了东西见傅宴存还站在窗边便说:“可以过来了。”傅宴存还是关了窗,把碗搁下便往床边走去,程琉青让他坐下,他便坐下脱了外衣,侧身过身背对着程琉青,傅宴存肌肉紧实,毫无赘肉,颈背略微圆拱,接着流畅地融入肩部。程琉青看见了他背上缠绕着的纱布,许是下午纵马太过激烈撕裂了伤口,止血的纱布上渗透着血丝,猩红的血在白洁的纱布上格外的醒目。
程琉青拿着剪刀看了傅宴存一眼,稳住手剪开了一角,接着站起身来解开傅宴存裹在胸前的纱布。程琉青的手绕过傅宴存的后背,头也跟着低下来,他看见傅宴存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呼吸平稳神态自若。傅宴存突然抬起头看着他,凝神看了许久,程琉青手都有些颤抖了,才听见他说,“上药吧。”“好。”程琉青连忙收回眼睛,将染血的纱布放在一边,起身拿起装药的小罐子回到床边坐下。程琉青看着罐子里的药粉,想着若是傅宴存直直地挺着背怕是很难上药,于是伸手摁着傅宴存的肩颈,没使力只是轻轻地摁着。柔软的触觉像是羽毛划过,傅宴存听见程琉青吩咐他,“你背弓着些。”于是自然地弯了背。饶是过去了几天傅宴存的伤口依旧吓人,狰狞的伤疤横亘在背部,像是生生劈开了背脊。程琉青拿着沾满药粉的木条仔细地抹在傅宴存的伤口上,又怕药粉刺激,轻轻吹着伤口。上了药程琉青拿着纱布包扎,手上动作不停,眼睛也打量着傅宴存。见他肩颈处冒了细细的汗珠,想着伤口许是疼极了,于是动作更轻,绕过前胸时身子都倾斜了。哪料傅宴存突然直起了背,程琉青被抵得重心不稳一下靠在了傅宴存的背上。傅宴存被撞得吸了口气,程琉青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也不管手里还拿着纱布就跑到傅宴存面前蹲下,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手足无措地看着傅宴存。“没事吧,我是不小心,痛吗?我…我一下没站稳。”程琉青着急地看着傅宴存皱起的眉头,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傅宴存看了眼程琉青慌乱的模样,一手死死抓住程琉青的手,力气大得程琉青轻呼出声,忍了又忍才没抽出来,低头一看手勒出了红痕。傅宴存许久没缓过来,脸色发白,鼻尖也冒了汗珠,握着程琉青的手紧又紧,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了下来。“没事,你继续。”傅宴存说话有些沙哑,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傅宴存说完才松开了程琉青的手,程琉青也不敢再耽搁,起身抖着手更加小心地裹完了纱布,转头看着傅宴存脸上表情轻松了不少也跟着松了口气。等到程琉青收拾好东西,傅宴存也穿上了衣服,一边理着衣袖一边看着程琉青的动作。程琉青把药瓶递给傅宴存,傅宴存看着伸到面前来的手,白净修长的手指有几条显眼的红痕,没接过药瓶而是伸手握住了程琉青的手腕,使了力转动手腕,就见了手背更加鲜红的痕迹。程琉青没低头,但感受到傅宴存拇指的茧擦过手背,是粗糙又麻酥的感觉。他仅仅是被傅宴存擦药时握了一下就这样痛,只是程琉青也不愿再多想,对上傅宴存的目光,轻声说:“谢谢。”喝了那碗兑了水的白醋程琉青睡得也还算安稳,后半夜只醒来过一次便也很快睡着了。待到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了,船舱外不断有脚步声传来,偶尔杂夹着小声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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