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程琉青纠结地走到自己的屋子时,门口已经站了一个人了。程琉青看着傅宴存想到方才自己的行径便有些尴尬,僵硬地点了点头,“你们商议完了吗?”傅宴存看着程琉青杵着大有想在门口说清楚的架势,于是推开了房门说道:“进屋说吧。”虽然程琉青现在不想与傅宴存同处一屋檐下,但转念想到可能会听到孟云的消息便也点了头。二人一同进了屋,坐下后相顾无言。程琉青本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抬头就看见傅宴存盯着自己看,以为是他想喝了便将水递给了他。傅宴存看着程琉青端着瓷杯的手,冷白的瓷器更衬得程琉青皮肤白皙,因此食指上的那颗黑色的小痣格外显眼。“昨晚弄疼你了,手还痛吗?”听见傅宴存的问话程琉青收回手藏在桌下,摇了摇头说没事,暗自思忖了片刻又说:“我不打紧的,倒是你的伤口,既然还未痊愈便…便不要一再用力了,若再不痊愈拖到冬日岂不是会更难受了。”程琉青今日穿的衣服是傅宴存让人去做的,一件青绿色的衣裳,雪白的滚边上面绣着几瓣小小的竹叶,灵秀又清丽。说这话时程琉青的眼睛是一贯的水润明亮,傅宴存只觉得是一种别样的动人,是一盏让他恍惚心神的清茶。“那劳烦你今晚再替我上药吧。”傅宴存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像昨晚那样就好。”程琉青蓦然捏紧了双手,呼吸变得有些不平稳,迎着傅宴存的热切的目光点了头,随即率先移开了眼避开屋内有些微妙的气息。“你的披风还在这里,我拿给你。”傅宴存见过程琉青站起来便也跟着起身,目光追着程琉青的身影,见他从屋内抱着披风出来连忙伸手去接。程琉青把披风递给他,想说些什么注意力却被一阵嘈杂吸引,转过头看去,原来是船只路过了一个镇子,或许正好是赶集的日子,人声鼎沸颇为热闹。“过几日是…中秋,要过节了。”程琉青远远地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傅宴存对这些节日一向没什么概念,便也没接话只是默默地系上了披风。程琉青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转头看着傅宴存说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闻言傅宴存的手顿了顿,说道:“什么事。”“到淇城之后我想去市集逛逛。”程琉青抿了抿唇,目光灼灼地看着傅宴存,“你若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不放心什么二人心知肚明,傅宴存伸手捏了捏眉头,声音有些干涩,“要去的话,我陪你去。”
这个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程琉青也不纠结只是趁这个机会又问,“我见你们商议了许久,事态竟如此严重吗?”“我知道赵择汇在向你施压,孟云也实在有很大的嫌疑,不过我恳求你…求你在截住他后能给他辩白的机会,这样无论他是与否,对你对挥庸都是百利无害的。”傅宴存松开捏着眉心的手,凝眉打量了程琉青须臾,一开口语气不似方才那般松弛,“我说过监卫司办案自由法度,我与赵择汇的私仇不会影响这桩案子,我更犯不着为了一个赵择汇去捏造案情,你大可放心。”与傅宴存平和地共处了一段时间使得程琉青有些忘乎所以了,他说的话自己听起来头头是道,却忘了监卫司是傅宴存的逆鳞。程琉青脸上的神情刹那变得慌乱,忙不迭地往后退了一步,“是…是我多虑了,我只是方才见陆子禾说得焦急,便……”说着说着头越埋越低,声音也变得小了。“我没有怪你。”程琉青听见傅宴存这么说,只是还没来得及放下心中戒备视线里就闯入了一只手,凸起的指节和虎口上的茧。“孟云的事昨夜确实已经商议妥当,我也能确保万无一失。”商议妥当,程琉青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他抬起头看着傅宴存,好像不是这样的,傅宴存不会说谎。程琉青问他,“那你为什么刚才还要叫林贡过去。”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垂在身侧的手被傅宴存虚虚拢着,热意瞬间包裹着肌肤,程琉青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闻言傅宴存像是懊恼地叹了一口气,“他来找你,我不喜欢。”想起程琉青略带歉意的笑,傅宴存又说,“是不喜欢他。”程琉青尽力使他平稳的呼吸不要露出端倪,所以当傅宴存的手指扣上他的掌心时,他也依旧没有抽出手来。程琉青忽然想起昨日的傍晚,他与傅宴存站在妩媚的黄昏下,傅宴存的面容被晚霞镌刻得深邃,看向他的目光里当真是炽热的眷恋。傅宴存握得不算紧,程琉青略一用力便挣脱了,背了手抬头看着他。“林副使办事得力,你怎么会不喜欢他呢?”程琉青想起自己被关在水牢里行刑时林贡时常守在一旁,连上次傅宴存来岱镇都是将挥庸全权交给了林贡,可见傅宴存视他为心腹,不喜欢又从何说起,这个原因傅宴存最清楚,他也想听傅宴存的答案。傅宴存低头摩挲着指尖,试图重温那一点温度,听见声音便抬起头来,目光沉沉地看着程琉青。“他能力出众做事也上心,我的确十分欣赏他。只是有些事情…”傅宴存用目光描摹程琉青的脸庞,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那双明眸上,“我大抵不希望他太过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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