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团扇,朱唇粉面。河岸边的朦胧的灯光照得人心头旖旎,也只有灯会这样的日子,平日里行事端正有度的小姐公子们才稍稍宽泛些。三三两两的小姐挽着手臂亲热地说着话,对岸的公子们也伸长了脖子,对着这些玉软花柔的小姐们似是怎么瞧也瞧不够。程琉青蹲在买河灯的小贩面前认真地挑选,时而转头问月喜的意见,二人说笑间就挑了好几盏河灯。傅宴存站在二人身后,盯着面前样式百出的河灯一脸的不解,放在河里反正都会被冲翻冲走,搞这么多样式给谁看?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困惑,程琉青举着一盏递到他的眼前,努努嘴示意道:“你给了这么多钱,我给你也挑了一盏。”,伸手指了指河灯的四面,“这里可以写字。”傅宴存低头去看,那是一盏四四方方的河灯,小时候喜欢得不得了,无奈家中贫寒他也只能远远地看着,长到如今他即使有机会也再没想着去放过。看着程琉青装作不自然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傅宴存心中微动,伸手拨弄了一下抬头问道:“要写些什么?写给谁?”月喜突然冒了头,一脸古怪地看着傅宴存,故作神秘地说道:“大人,放河灯可是为了普渡水中的落水鬼和其他孤魂野鬼的。”说完还左顾右盼一副害怕的模样。傅宴存看着程琉青的动作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于是忍住笑扮做聚精会神地听月喜讲话。“我听小贩说,淇洲城这条河里面每年都会………啊啊!”只是话还没说完背后就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一阵夜风吹过,月喜被吓得一抖,当即就伸手抱紧了头。程琉青被月喜的反应逗笑,举着莲花灯从她身后走出来,笑着说道:“自己害怕着呢,怎么还想着吓别人呢?”月喜哭丧着脸抓住程琉青的衣袖,嘟囔着开口,“哪里想得到公子你会来吓我。”说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后知后觉地看了傅宴存一眼。闻言程琉青捏了捏月喜的脸颊,又开始哄着她开心起来,傅宴存看着又变得亲亲热热的二人挑了挑眉,咳了几声试图拉回二人的注意力。程琉青转头时脸上还挂着笑容,眉眼柔和地看着傅宴存,不清晰的咬字落进耳中有些痒痒的,“启禀大人,放河灯呢既能缅怀故人也能祈愿往后顺遂如意。”凝眉看了程琉青良久,傅宴存终是接过了他递来的河灯,小贩眼尖地递上了毛笔,傅宴存接过来不消片刻就写好了。他举着灯,转身看着程琉青问道:“写好了,是直接放在河里吗?”那一盏纸糊的河灯在傅宴存手上是格外的吸引人,程琉青止不住拿眼去瞧,傅宴存像是发现了他的小动作,默不作声地将写字的一面转向了自己。
偷看被抓住,程琉青多少有些尴尬,面红地摸了摸鼻尖,小声说道:“你等着我们写完一起去放吧。”月喜一听就赶忙拿过毛笔递给程琉青,程琉青看中了两盏莲花灯,他提着毛笔左看右看始终没落笔,找小贩要来两张纸条,趴在桌子上专心得写起来。月喜在一旁等着程琉青写完便也认认真真地写了许多话,三人写完朝小贩道了谢便托着灯往河岸走去。河岸边的人渐渐散了,三人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就准备将手里的河灯放下。月喜伸手碰了碰水面,水凉凉的却不刺骨,转头看着程琉青头一次有些不好意思,犹犹豫豫地说:“公子,我想同爹娘说几句话,你和大人……”程琉青懂得,一看傅宴存却比他更先一步动作,已然提着灯转身了,他对着月喜点点头便也跟上了傅宴存。二人沿着河岸走了一小段路便停了下来,这一处汇集了许多河灯,各式各样的颜色和灯火映照得河面恍如烟花盛开的天幕。鞋面的颜色被火光照得鲜亮,程琉青低头时一盏莲花灯漂到眼前,上面寥寥几笔写着“得偿所愿”几个字。他蹲下身拨弄着水流,眼神跟着那盏越飘越远的灯落到月喜身上,他问:“月喜她…很敬重你。”身后传来一声响动,程琉青抬头望去,见傅宴存站在他身旁正低着头看自己,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一时竟看不出些什么。“素日里她惧你,不过心里头当真关心敬重你。你生病那次,月喜也是担心不已,这几日也是屡屡问起你的伤口……”“你想说什么?”傅宴存的目光始终落在程琉青的脸上,眉心动了动,神色变得有些困惑。程琉青低头避开傅宴存的目光,河面上倒映出二人影影绰绰的身影,他勾唇笑了笑说道:“你府上人多手杂,她年纪小免不得会吃亏受苦,我想着,若你能多关照些,她的日子倒也不会那样难过。”傅宴存的手垂在身侧,闻言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看着程琉青喉咙有些发紧,“你不带着她一起走吗?”程琉青没有犹豫地摇了摇头,他说:“她是不会愿意的。”说到这里时月喜像是有预感一般,站起身四处张望,垫着脚终于看见了,于是隔着那段路上放河灯的人冲程琉青挥手。程琉青也笑,招了招手让月喜过来。他看着提着裙摆跑来的月喜,脸上已经挂着笑,只是笑意随着夜风消散,话也落进了傅宴存的耳中,“我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便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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