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琉青快步走出了满香阁,贴着墙根走到角落,垂首思索了片刻才准备往外走去,只是一出了屋檐下就被大雨淋得湿,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撑伞,复又手忙脚乱地打开伞来。虽然眼下要地契对于救傅宴存来说实在重要,赵宁泓也是关键线索,在傅宴存还未下狱前也曾派人找过赵宁泓,可连半个影子都没摸到。如今傅宴存一下狱赵宁泓便在满香阁现了身,虽然只消抓住赵宁泓便可,但满香阁能开在京城就不可能没有背景,若轻举妄动招惹了背后之人,便实在是得不偿失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先回府同其他人商议过后再来,毕竟赵宁泓也不可能会突然消失在京城。出了满香阁的巷子程琉青又驻足站了许久,正想着接下来要往何处去,迎面就看见了王佳旭打着伞匆匆地跑过来。“王佳旭!”程琉青将伞打得高高的,朝他招了招手,“你在这里做什么?”虽说噪杂的雨声压过了程琉青的声音,王佳旭却还是听见了,连忙顺着声音朝程琉青跑来,不一会儿衣袍上就溅起了数不清的泥点子。王佳旭匆匆忙忙跑过来,看着程琉青不明不白地丢下一句话,“程琉青,不好了!”闻言程琉青顿时皱紧了眉头,伸手抓住王佳旭,连忙问道:“你仔细说,什么不好了。”“蒋星凛和蒋希晖……”王佳旭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看着程琉青喘着粗气说道:“死了。”话音落下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突然被一道夺目的闪电劈开,将无形的雨丝映得如根根锋利尖锐的银针,伴着轰隆的雷声迅速地刺向地面。“什么!”程琉青用力地攥紧了伞柄,心跳猛地停滞了一瞬,一阵剧烈的惶恐朝他袭来,良久后才艰难地开口说,“他们…他们怎么会……”王佳旭咽了咽口水,看着程琉青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兄弟从邑城发了信来,说…说晚上睡觉时两个小子还好好的,一觉醒来就没了人影,他们两口子便出门去找,找了整个村子也没见人,最后在蒋府找到尸首。”“是…是被…活活勒死。”闻言程琉青登时睁大了双眼,天旋地转一般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脚步虚浮地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会…怎么会?”想起那封寄来的信里还有更多的信息,可王佳旭见程琉青如此也不好再细说,便只是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沉默着将他往前带。天色愈发阴沉,雷声大得像是要将天地劈开,程琉青软了双脚,一时只能抓着王佳旭的手慢慢地走。雨天难行,二人一路无话。
回到傅府时,程琉青远远地就看见了池楼的身影,他被人簇拥着站在前厅,神色平静。傅玥低着头站在池楼身边,月喜也在她身后站着。程琉青收了伞慢慢地走去,甫一踏进前厅就看见了傅玥哭得红肿的双眼。她冲上来一把抓住了程琉青,抽泣道:“不好了,哥哥…哥哥他……”程琉青一听便再度提起了心,神情紧张地盯着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傅宴存怎么了?你先别哭,他…他怎么了?”只是不管程琉青怎么问,傅玥都只是一个劲地哭,像是怕极了的模样,一直攥着程琉青的衣袖不撒手。池楼看着傅玥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向前走了几步,沉声道:“蒋栩向赵择汇告发傅宴存与赵家早有来往,图庐山金矿一事傅宴存也早就知晓,并于年初就在与赵家筹划开采之事,一切有账簿为证。”池楼的声音镇定不已,平静地向程琉青说清了原委。屋内静地只剩下雨落在瓦片的声音,急促地刺穿了程琉青。这一切都让他震惊不已,可他除了神情木然地看着池楼外却什么都想不到,只能呆滞地眨着眼睛。“蒋栩他怎么还活着!”王佳旭愤怒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没有掌司和陛下的命令谁也不能对朝廷命官动手。”池楼淡淡地扫了王佳旭一眼,“陛下的确是让傅宴存主事,可到底也没下令让他处决了蒋栩,他便也只能先将蒋栩押送回京。”“赵和宜接手傅宴存的事后,一直派人询问蒋栩,蒋栩先前一直否认,只是今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向赵择汇告发了傅宴存。”程琉青猛地转头看向王佳旭,二人目光对视便明白了,蒋栩态度的转变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蒋希晖和蒋星凛的死。可怎么会如此之快,王佳旭才刚得到了消息,身处牢狱之中的蒋栩却已经知晓了此事。谁能这么快得到消息递到大牢里,那就只能是杀人凶手。程琉青脚步迟缓地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抓住了池楼的衣领,攥得指尖发白,他哑声说道:“赵择汇…是他动的手对不对。”池楼看着程琉青眼里的血丝摇了摇头,抬手扯开了他的手,“我不知道,我只是告诉你们上午赵择汇得了消息后便准备上呈于陛下,碍于午间时鄢朝细作的事有了眉目陛下遣他去了西边,他才只得将此事暂且按下。”“但他也不会拖太久,最晚明日他就会禀明陛下,你们只剩下这个晚上了。”这最后的一句将烛火惊得乱晃,在屋内投射出巨大的黑影将众人团团围住。程琉青只觉得有无数的绳索将他捆绑起来,胸口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粗糙的麻绳上私有千万根的刺,他怎么也躲不过,只能任凭他们刺进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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