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回登时瞪大了双眼,低下头去看手里的卷轴,死死地盯着画中人的模样,双眼生涩不已。池楼效忠于鄢朝,他既然知道伏隐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杀了他,还让自己去顶替他回到鄢朝,池楼到底要做什么?傅宴存见玉回身形轻轻晃了下,连忙伸手揽住他,他抬了抬下颌指着画上人沉声道:“这个人在定朝除了你还有没有谁知道他的身份?”芮英沉默了许久,渐渐从激动的情绪中抽身,冷静地说道:“他身边有一个叫何叔的人,他常对我提起,可我没见过他长什么样,不过想来何叔应当是知道他的身份。”“具体名字呢?”“不知道。”芮英说完伸手将头上的发簪摘了下来,挽起的长发瞬间倾泄如瀑,她将发簪递给玉回,“这是伏隐的发簪,我偷偷拿了一只后来便没机会再还回去了,你要是能见到何叔,帮我把这只簪子交给他。”玉回凝眉看这那支作工粗糙的木簪,小声说道:“你不留着吗?”芮英没说话,只是将木簪塞到了玉回手里,她看着画毫无征兆地流了眼泪。眼泪淌下来打湿她的面颊,她的声音也像被打湿了,“不必了,他的模样我一直记得。”她说完最后抬头看了玉回一眼,目光幽深,像是透过玉回在看她脑海中的伏隐。伏隐若是回到了鄢朝成为了名正言顺的皇子,应该就是这样子的。玉伏隐,这才是他的名字。眼看芮英要往回走,玉回将手里的东西放进傅宴存手中,自己急忙追了上去,他拉住芮英的手急切地追问,“他…他葬在何处?我能见一面吗?”芮英没有回头,她拂去玉回的手,走进了屋内,“他没有坟墓。”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让玉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盯着芮英关上的房门看了许久才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蜷缩攥紧了,冷得发疼。傅宴存走上前来,高大的身影投下黑影笼罩住玉回,他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低沉沙哑,“你在为他难受吗?”他弯下腰与玉回平视,伸手抚在玉回的脸颊,用拇指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他知道即便是玉回,也是同样的心软,也会为了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伤怀,甚至会因此责怪自己,他舍不得玉回难过。玉回伸手拿下傅宴存的手,他将伏隐的画卷起来,把木簪攥着手里,轻声对傅宴存说:“我们走吧。”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院子,回去的路上玉回一言不发,他的确唏嘘感慨伏隐的往事,可他心底那点莫明的不适和慌张并不是为了伏隐。那堵高墙就在眼前,从墙内垂出了一枝弯弯的竹枝,小巧的绿叶摇摇晃晃,落了一两片竹叶在玉回眼前。玉回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会选中我们呢?”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傅宴存却听懂了。这世上那么多人,多少不甘无奈,为什么是他们两个再活过一次。傅宴存看着玉回的身影映在那堵高大的白墙上,削瘦的身影和摇晃的青竹,烙在他心里是无数次梦回的画面。“或许是我比他们更迫切想要找到你,所以上天可怜我。”玉回闻言轻轻笑了,他转过头来看着傅宴存,眉眼疏动,像身后的青竹一样淡雅的神色。“那它为什么只可怜你不可怜我,又让我重新来受苦。”玉回俯下身捡起地上那片竹叶,“是不是只有让我们都受到折磨,才能对得起他让我们重活一次。”“这是代价吗?”玉回问傅宴存。他抬头看着傅宴存,一双明亮动人眼里含着水汽,等不到傅宴存的回答,眼睫眨得飞快,似要落下眼泪来。傅宴存俯下身伸手揽住他的后颈,俯身吻住他的唇,久违的亲密触感让两人都僵住了动作,玉回直直地看着傅宴存,须臾后闭上了眼。傅宴存的唇舌和后颈的手一样滚烫,他贴着玉回冰冷的唇缠绵地吻,绵长热烈的吻让玉回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只是他越退后傅宴存就侵占得越深,唇齿交融间他的呼吸都被傅宴存掠夺。玉回吞咽不及,喉中发出细微而暧昧的呜咽,手颤抖地抵在傅宴存肩上,松开了竹叶揪住了傅宴存的发梢。傅宴存垂眸看着玉回泛红的脸颊和耳尖,伸手拂去他眼睫下渗出的眼泪,于是慢慢退开来,贴着玉回的唇没再动作。银月高悬,静谧的夜里蝉鸣声高低和着,放肆地宣泄着对春日的爱意。傅宴存站起身来,将玉回拉进怀里,靠在玉回的耳边,声音低哑带着潮气,“不是,我侥幸的代价不会是你。”“也许是因为爱意比恨意更难消磨,所以再有机会让我向你诉白。况且我们经过了这样多的磨难,代价至此,往后便尽是坦途了。”玉回环抱傅宴存的腰身,靠在他的胸口重复了一句,“尽是坦途。”高墙之下,耳鬓厮磨,脆生的竹枝被夜风晃得高高低低地起伏,最后搅乱了白墙上相拥依偎的人影。昨晚傅宴存等着玉回睡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是玉回昨晚等着傅宴存走后又醒过一次,然后便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快到四更才又模模糊糊地睡了。睡前约好了今日午时三刻傅宴存来接他去找月喜,因而一早玉回便醒了,叫阿连来替他洗漱时还把阿连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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