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十行看完一本文选,秦放鹤合上书页,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将庞杂琐碎的信息筛选、归类,又与自己上辈子了解到的科举制度和原身记忆做比对,发现大部分重合,这才松了口气。简单来说,科举大致分为县府院试、乡试和会试,考中后分别对应秀才、举人和进士的身份,考试难度自然随之增大,但单纯就县试而言,难度并不高,用秦放鹤自己的话说就是考三力:记忆力,理解力和财力。前期秀才前后共计五次考试,考题皆为四书五经的选词填空、阅读理解和做限定格式的诗词,与其说是为朝廷搜罗人才,倒不如视为正式科举之前的大筛查:记性不好的不要,理解能力低下的不要,实在穷掉裤衩子的也不要。说白了,只要能有钱接触到这些必考书籍,并且理解了大致意思后死记硬背下来,一个秀才的功名就算十拿九稳了。秦山:“……”乍一听好难,再仔细一听,果然他娘的不简单!光启蒙用书就要将近一两银子了,再加上什么四书五经和笔墨纸砚,二两保费,哪怕应试者一次就中,起码也要十两银子!十两!足足十两银子!光买了书籍和笔墨纸砚不行,还得找人启蒙,请先生吧?每年束脩和给先生的三节六礼……秦山顿觉头昏脑胀,用力吞了口唾沫,已经不敢继续算下去了。晕头转向间,他傻乎乎向书肆的伙计问道:“天爷啊,恁这书肆一年得挣多少钱啊?”伙计:“……”秦放鹤:“……”你清醒一点!县试阶段的基础用书家里都有,暂时不用添置,这就省了好大一笔开销。其中大部分篇目他大学期间都背过,即便没学过的,根据基础知识积累也能理解内容,就不用请先生解读了,又省一笔。至于消耗用品笔墨纸,有秦海帮忙批量低价购入,嗯,很好!节流已经做到极限,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开源。思及此处,秦放鹤轻轻舒了口气,试探着问那伙计,“请问贵店眼下要人抄书么?”大禄朝虽已出现活字印刷,但尚未普及,小地方仍以雕版印刷为主,成本较为高昂。有时遇到印刷量不大,或是比较冷僻又需要再版的书籍,人工抄写更为低廉,由此衍生出抄书的行当。抄书所需的笔墨纸砚皆有书肆提供,且为了容错,一般都会多给几张纸以备不时之需,书生们非但可以免费看书,只要足够小心谨慎,每次还能白得几张纸,又练了书法,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活儿。那伙计有气无力地朝外摆摆手,“哥儿,就这鸟不拉屎的地界,你且放眼瞧瞧,满大街上几个识字的?”成本的书卖都卖不出去,哪里用得着额外找抄书的!秦山也回过味儿来,下意识看向秦放鹤,咋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秦放鹤的目光在另一边的话本摊子上打了个转,忽然开口问了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贵号的东家在这里开书肆,真非常人,可是上头来的么?”这家书肆的生意并不好,跟丰富的藏书量和紧跟时事的更新速度完全不成正比,如果单独成号,一定会赔得底儿朝天。而从秦海口中得知,这家书肆已经存在好些年了。什么生意人会长年累月做这样赔本的买卖?直到这会儿,那伙计才算睁眼看了秦放鹤,言辞间也自然而然地带了些骄傲,“哥儿年纪不大,眼睛倒是毒得很,不错,我们东家姓白,原是县城里买卖的,早年机缘巧合路过青山镇,说好好一个镇子,怎么能连个书肆都没有,这才来做了赔本买卖。”其实一开始店里正经八百配了仨人,一个管事,一个伙计,一个账房,奈何做了几个月后发现,就他娘的这平均每天个位数的营业额,哪儿用得着六只手?于是乎,直接就砍了。就这么着,这位管事兼伙计兼账房的孙先生还整日闲得发慌呢。秦放鹤终于高兴起来,脑袋里也随之点亮了另一颗代表思考的小灯泡。由此可见,那位白老板并不在意青山镇书肆赚不赚钱,为什么?是不喜欢吗?本身就是做这一行的,还有其他书肆盈利可以平仓?或者白老板本身推崇读书人,那么自己的身份很有优势;又或者……希望借助扶持本地文化产业来博取官府的好感,进而换取更深的利益,比如特定拨款?早年就在这个行当打滚的秦放鹤近乎本能地阴谋化。但无论如何,对当前的自己而言都是好事。可以搞!孙先生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并隐约觉得眼前那鬼精的小子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大对了。嘶,你小子……该不会想打秋风吧?!“孙先生,”秦放鹤努力睁大眼睛,迅速换上职业笑容,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黄鼠狼,“贵店收话本么?”作为从穷山恶水爬出来的前任公务社畜,他可有太多狗血离奇的故事要讲啦!我私底下那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都来啊!孙先生:“……嗯?!”你说这个的话,我可就不困了啊。接下来发生的事彻底刷新了秦山的三观,对他幼小淳朴的心灵造成不小的冲击。他眼睁睁看着原本文静寡言的小弟弟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张口“我有位长辈”,闭口“分成怎么说”,活像被奸商夺舍。离开书肆后,秦放鹤一反常态地对路边的酒楼饭庄格外关注,遇到里面有人说书唱曲儿的,还会站在外面耐心听一会儿,神情严肃。
秦山不明所以,“鹤哥儿,你不高兴?”哦,对方对自己的情绪变化意外地敏锐?秦放鹤缓缓眨了眨眼,想了下,“还好。”秦山挠挠头,“我不如你聪明,可方才也大略听明白了,你在跟县城的书肆谈买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