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娘用?手比划:“卢家的宅子在城里,比夫人家的老宅小多?了。火是从?主君的楞伽院烧起来的,当时大郎君还?住在严华院,幸亏那天风小,要不然大郎君也要遭殃……”明华章听到院落名?字怔了下,却不是因为卢渡的住所?,而是在于:“你刚才说,楞伽院是卢渡父亲曾经的住所??”“是啊。”徐大娘道,“主君信佛,性子很怪,并不住中间最大的那个?院子,而是挑了个?偏院住,起名?楞伽。我觉得那个?院子有些?寒酸,主君却很喜欢,平时根本不允许我们靠近。”楞伽本就是一部佛经的名?字,所?以卢宅捐赠给清禅寺后,住持并没有改院落名?字。明华章整个?人都怔住了,他想?到他去清禅寺检查时,曾听领路沙弥提起过,卢渡在清禅寺有一间独属禅房,名?字就叫楞伽院。卢渡那么厌恶他的父亲,连自?家宅子都捐了,为什么要保留父亲曾经的院落,甚至自?己住进去呢?那个?院子,到底有什么特别?卢渡给她递茶的时候,明华裳就知道其中有诈。她假意抿了一口?,装作中药昏迷,趁卢渡不备将?茶水吐掉。多?亏终南山的特训,明华裳对装昏迷得心应手,她闭着眼睛,实则用?耳朵捕捉着卢渡的行动,暗暗在脑海勾勒路径。等她被放到密室中后,明华裳忖度药力?差不多?了,就适时转醒。她率先看到的是一个?阴暗低沉的房顶,鼻尖的气味潮湿难闻,像是从?没有见过阳光一样,到处弥漫着腐败的味道。她本能动了动,发现?自?己四肢都被绳索缚住。她顺着绳索望去,看到身下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台,边缘有着可疑的暗红色痕迹,再往前,是拈花浅笑的泥胚佛像。这样的佛像放在大雄宝殿,定然显得慈眉善目,功德无边,然而此情此景,只让人觉得阴森恐怖。明华裳定定看着佛像,并没有预想?中哭喊、挣扎等作态,隐在暗处观察的人沉不住气了,问:“你似乎并不害怕?”明华裳顺着声音看去,这才在黑暗中找到卢渡。明华裳道:“自?然是怕的。但现?在,害怕还?有用?吗?”显然不会有用?了。卢渡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说:“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你很特别。”“那我应该是什么样?”明华裳反问,“像女乞丐、雨燕、程思月那样,哭喊挣扎,苦苦哀求,好让你获得快感吗?”卢渡眉梢动了动,愈发意外:“你怎么知道是雨燕?”他并没有否认另外几人,可见已经承认他就是轰动长安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他也没有试图遮掩过,对他而言,外人惧他、恨他、谈论他,只会给他带来满足,但如果?外人贬低他的“战绩”,甚至将?那些?拙劣粗糙的模仿手段认为是他所?为,才会真正激怒他。这么多?年了,所?有人都以为他杀的是黄采薇,京兆府换了那么多?人,来来回?回?查,都对此深信不疑。他既自?得,又?觉得寂寞。他迫切地想?要人认可他,可是他做的事情无法和人言说,他只能在失望中独自?品尝胜果?。但是,这只他突然起兴捕捉的羔羊,竟然一语道穿他的意图。卢渡全身都兴奋起来,太像了,她几乎就是妹妹的翻版,可是,她却比妹妹幸运。她有一个?好父亲,一个?好兄长,还?一出生就死了母亲。这些?幸运的事,为什么都发生在她一人身上?明华裳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懒,已经和人解释过一遍的事情,她才懒得说第二遍。明华裳问:“我至今不知道那个?女乞丐的名?字,她叫什么,你为什么杀她?”正常来说,没有人会回?答即将?要死的猎物的问题,但是卢渡实在寂寞太久了,现?在有人想?要了解他,他几乎迫不及待回?道:“她没有名?字,我给她起名?叫五月。”“为何?”“因为二娘,就死在五月。”明华裳动了动眉,听语气,卢渡话中的二娘肯定不是她,那就是他的妹妹?明华裳身上和卢渡妹妹巧合的地方,还?真是多?呢。不过这样正好,明华裳顺势问:“她因何而死?”“因为那个?禽兽!”卢渡的语气激动起来,他向来是温文尔雅的师表形象,此刻咬牙切齿,整张脸都狰狞起来,“他自?负出身名?门,乃范阳卢氏之后,却连个?官职都没有。他等不到朝廷请他做官,便说要潜心修佛,无意仕途。可是他那种人哪配修佛,他听说密宗最高佛法要男女双修,他看不上血统不纯的非五姓女,竟然将?目光投到女儿身上。卢家的女子,血统自?然是最高贵的。”明华裳发现?被绑到密室时不惊慌,发现?被杀人凶手盯上时不惊慌,此刻却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明显的反感:“你是说,你的父亲,侵犯了自?己的女儿,还?冠以修佛法的名?义?”卢渡冷笑一声,脸上表情扭曲,完全陷入回?忆中:“是啊,可真是令人恶心呢。在我很小时,因为父亲溺爱妹妹,却从?不理我,我十分厌恶她,可是我十三岁那年,我去父亲房间里找他,无意撞到他对妹妹……那时候她才十二岁,就在这个?地方,这个?石台上。”“我现?在都记得看到那一幕的感觉,男女白花花的身体无比丑陋,令人恶心,可是母亲却置之不理,一心拜她的佛,父亲威胁我,如果?我将?此事宣扬出去,致使范阳卢氏名?声受损,我就是家族罪人。我本身就没有才能,若再没了卢氏的名?声,更是一文不值。”明华裳静静听着,问:“所?以,你屈服了?”“不然呢?”卢渡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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