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章抬手止住她们行礼,他停在?门口,隔着屏风默默看向屋内。花鸟刺绣屏风后,锦被隆起一道浅淡的弧线,静静朝内躺着,她的头发?散在?榻上,如?流云飞岫,也像海棠春眠。雍王入夜来女?子闺房本是?很失礼的,但他来了后停在?门边,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似乎又挑不出什么错。进宝不知如?何是?好,惴惴不安问:“雍王,要将娘子叫醒吗?”李华章静静看了一会,轻缓摇头,压低声音道:“让她安心睡吧,我改日再来。”他转身欲走?,在?门口微顿,从袖中拿出一枝茶花,说道:“今日在?宫中搜查时?,无意看到一枝茶花。其他花都紧紧闭着,唯独它胆大,早早就开?了。今年除夕不方便给她准备胶牙饧,聊赠一枝春,祝裳裳又得新岁,安康快乐。”明华裳醒来,先是?觉得饿,然后就注意到屏风后多?了一只花。她揉着眼睛爬起来,头发?像一只刚滚完沙堆的狮子,问:“府里什么时?候有了茶花?”进宝悄声道:“娘子,刚刚雍王来过了,是?雍王留下的。”明华裳应了声,离开?镇国公府后,并没有立刻回雍王府,而是?在?城中绕了几?个圈,往僻静处走?去?。街上还残留着爆竹碎屑,这?道巷子却安安静静,冷清的像被节日遗忘了一般。李华章停在?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不紧不慢敲门。特定的节奏敲完后,门轻轻支开?一条缝,里面的人看清李华章的脸,这?才开?门行礼:“首领。”李华章淡淡点头,默不作声进门。身后木门立刻合上,一间简简单单、再平凡不过的院墙内,竟然布满了弓箭、守卫、暗哨。李华章往里走?去?,问:“人怎么样了?”“按您的命令,昨日抓住他后,立刻给他用迷药,每两个时?辰补一次。再过一刻钟,又该补药了。”“不用补了。”李华章说,“严密看着他,不许他出门,除此?之外,不必再做多?余的事。”侍卫应诺。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口,李华章手掌放在?门扉上,平静地推开?房门。屋里光线昏暗,一个人影躺在?榻上,似乎陷入昏迷。李华章虚虚拱了拱手,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昏迷的人,澹静开?口:“韩大统领,多?有冒犯,望海涵。”对方依然一动不动。李华章也不在?意,挑了个地方坐下,平淡道:“太上皇已决定退位,不日迁居上阳宫。”屋里静谧,落针可闻,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但李华章知道韩颉听得到。韩颉教了他很多?东西,所以李华章深知放这?样一个人在?外,会给政变带来多?少变数。昨夜他起事时?才调兵围宫。李华章也知道,自己能偷袭得手,是?以有意算无心,攻韩颉不备能控制他一时?,必然控制不了他长久。但这?已经够了,只要能让韩颉失去?意识哪怕一天,就足够。李华章继续说道:“我自知有负恩义,无意替自己开?脱。但我觉得应当当面和你道谢,这?些年,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我知道控制不住你,只要你想,不出三日就可以逃脱,但我还是?想劝你,不要再召集玄枭卫。”“有太多?人死于酷吏、告密和私狱,这?场没有赢家的报复,该停止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愿意先退一步,不再追究我父亲的仇恨,让太上皇在?行宫安享晚年,也不再归咎当年经手案件的人,只要你们放下权柄退隐民间,我绝不追查。但若你执意助太上皇夺权,我只能告诉你,我会不惜一切杀了你。”李华章说完后等了一会,韩颉没有反应,他也不强求,转身往外走?去?。他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一句话:“妇人之仁。”将女?皇的心腹暗卫放回民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这?不是?妇人之仁,是?什么?李华章并不意外,平静道:“若每个人都不愿意放下武器,那仇恨永远不会停止。总有一个人要先退一步,那就我来吧。何况,像女?子一样通情达理、柔软善良,是?什么坏事吗?”韩颉冷笑一声,说:“我曾经说过,那一批人中,你、谢济川、任遥各有各的突出之处,但真正最厉害的细作,是?明华裳。万万没想到,我栽在?了自己的预言上。她为了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提到明华裳,李华章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说:“是?我幸运,遇到了她。”韩颉轻嗤,说道:“你若是?自己登基,我还能理解,但你费了这?么多?力气,不惜拉明华裳下水,最后竟是?推叔叔做皇帝。我只能说,愚蠢。”李华章何尝不知道人心易变,但李显是?太子,只有以他的名义起兵才是?最正当的。如?果推李华章做皇帝,那相王为什么不可以?这?样一来还未起事李家的心就散了,政变必败。而且从情感?上,李华章也没想过当皇帝。他要的从来都是?替父兄平反,恢复大唐,还天下安宁,而不是?皇位。朝中私下争议的李显一脉和李贤一脉谁才是?正统,李华章从未在?意过。“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当皇帝。”李华章对韩颉说道,“不求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这?里会有人负责你的一日三餐,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但不要去?上阳宫找太上皇。朝臣百姓为江山姓李还是?姓武已经担惊受怕太久了,结束李武两家无休止的内斗,朝廷才有心力治理国家,造福百姓。就让周武王朝和酷吏统治彻底过去?吧,大唐的月亮,应当是?明亮无垢的。”韩颉不屑地嗤了声,嘲弄问:“你凭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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