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部大火的痕迹要比外面明显得多,四下里一片焦黑,每走几步就会被倒下的不明物体绊住脚步。一眼看去,房屋里有许多被烧了一半的画,挂在墙上的、掉在地上的……每一幅画上原本大胆鲜艳的色彩,在经过火舌的舔舐和时光的蒙尘后,都显出了些狰狞诡异来。司予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连余光都没多分过去一寸,他毫不避让地一脚踩在了一幅画框上,顺着中央的楼梯直直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多年废弃,地上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他掩住口鼻,呛咳了两声,脚步最后停在了一道厚重的大门前。门是半开着的。可是在病毒世界里一刀一个怪物而面不改色的司予,却垂着眼在房门口停顿了良久,才终于敢一点点抬起头,往里面看去。房间内部的一切痕迹都早已被那场大火烧毁,灰尘和蛛网遍布,除了房间中央那个倒在地上的金属实验台,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司予浑浑噩噩地往房间里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脚步,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间地下室四面都是墙壁,没有任何一处透光,本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可他却能将整个房间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当即抬起头,这栋多年前就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一片废墟的别墅的地下室里的灯,竟然是开着的!在他之前,曾有人来过这里!冷汗瞬间从额角淌了下来,司予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向外冲了出去。他很少有这样头脑发热的时候,一边往外跑,一边留意着一路上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痕迹。直到一口气跑到人来人往的正街上,被路过车辆的喇叭声和行人的交谈声惊动,他一身的血才蓦地冷了下来。像一只误入了人类闹市区的野猫,司予猝然停住了脚步。——不可能找得到的。仅凭一盏亮着的灯,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过、为什么回来,也不知道那个人离开之后又去了哪里。这座城市那么大,人群那么密集,哪怕是上一秒擦肩而过的人,下一秒也可能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也找不到了。何况是凭着这样一点似是而非的线索。他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自嘲地提了下嘴角。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那个人设下的圈套,而圈套的主人是不是就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等待着他自己上钩。
司予面色冷淡地顺着人群往前走去,迎面而来的路人纷纷侧目,他这才想起自己脸上和手上的血迹还没洗掉。就这么在街上晃荡,估计再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警察招来。他随便找了个就近的卫生间,清理掉身上吓人的暗红。冰凉的水打在皮肤上,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水珠打湿了他的睫毛,鼻梁的弧度挺拔优美,下颌的轮廓同样清晰分明,司予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居然从这样一副好皮囊中,看出了两分面目可憎来。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司予昨晚就没吃什么东西,一通折腾下来有些低血糖,想先找家店随便垫一下肚子。老城区这片有很多小吃店,但他现在不太想沾荤腥,只想吃点清淡的。他记得再过一个路口就有一家还不错的粥店,开了挺多年,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司予一边想,一边朝那个方向走去,谁知刚一走到路口,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正站在马路中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病毒事件,眼看下一波车流越发逼近,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就飞身上前,一把抱住小女孩,迅速掠到了马路对面。一辆轿车按着喇叭从二人身后飞驰而过,女孩缩在司予怀里,睁着一双不明所以的大眼睛,茫然半晌,才对着司予说:“……谢谢哥哥。”司予此刻的状态不太好,一双眼里难得地没有了笑意,确认女孩没受伤后,他放开手,冷淡地点了下头,提醒道:“下次别站在马路中间发呆了,很危险。”他说完站起身就想走,却被女孩抓住了衣摆:“哥哥……”女孩的模样生得很好,一双深棕色的大眼睛水灵灵的,仰起头看人的时候,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看上去可爱极了:“我今天是跟我哥哥出来的,我现在跟我哥哥走散了,找不到他,你能带我去找他吗?”她的手紧紧攥着司予的衣摆,像是十分不安的样子,司予顿了顿,终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蹲下/身,耐心地问:“你是在哪里跟哥哥走散的?”女孩指了指十字路口的另一头:“那边。”司予“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拉住了她的小手:“那走吧,哥哥先带你去找找看。”女孩对陌生人也没什么防备心,十分信任地由他牵着,一边走,一边仰起脑袋甜甜地笑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司予这才终于被她逗笑了:“谢谢你,你长得也很好看。”他笑起来格外温柔,女孩害羞地低下头去,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不知道在打什么小算盘。直到二人快走到刚刚她指的地方时,她才再次抬起头,语出惊人道:“漂亮哥哥,你做我老婆好不好?”……什么?司予一愣,啼笑皆非地问:“噗,你这是跟谁学的呀?”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