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停住了,等她跟上来,两人肩并肩往楼下走:“我很好奇,你觉得什么问题会冒犯到我呢?”“很多呀。询问生病细节的时候,复盘单打一失败的时候,说起来,要求你提供身处冒犯现场的例子,本身就算是一种冒犯吧。”嘴上这么说着,她的语气却是很坚定的,“很多时候我都忍不住劝自己,要不算了吧。但如果一直心存顾虑,带着太多个人情绪,采访就没法进行了。所以回头补采的时候,我们还是会这么做的,你还是要做好被冒犯到的准备。”耳边突然传来幸村的笑声:“……这样吗,真是难得直白啊。其实就像我之前强调的,我不觉得这些问题真的会冒犯到我和我的同伴。但凡能够说出来的,都是已经放下的。就像血痂,脱落的时候,就是伤口愈合的时候。与其关注我们口中的细节,不如关注采访时的沉默——虽然这么说很像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早川的膝盖泛起隐隐的痒,又听他说,今天那些想法在心里酝酿了很久,终于借此机会理顺了,“也算是一个收获。”“更大的收获是——”幸村微微押长声音,卖了个关子,“能看见和平时如此不同的你,感觉非常惊喜……好像更了解你一些了呢。”她心里一动,那瞬间只觉得两人的距离无限近,临水照花,望见自己的影。“既然你都说了,要关注采访时的沉默,那我就不客气了。如果可以话,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声带被架上磨刀石,她闭起眼睛,压抑着心底的紧张感觉,“以个人的身份,和采访没有关系。”幸村点点头,示意她往下说。早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微微震颤:“得知自己可能再也没法打网球,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果然还是逃不掉啊……”幸村叹了口气。背着光,他的表情看不分明,只觉得他的一双眼睛,正深深地注视着她。“那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觉。如果一定要说,就像失去了一半的自己。”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打不回去的球,没有注定被堵死的路。”他的网球,即使不是坦途,也是另一种正确。另一种始终构筑在“胜利”之上的、痛苦但也无需质疑的正确。幸村说,能够说出口的,都是已经放下的。就像血痂,脱落的时候,就是伤口愈合的时候。他的潜台词其实是,那么你呢?你的秘密,什么时候才会真相大白呢?当然他也不会直接去问!他只是会做一些邀请,邀请早川更加了解自己,也邀请早川把自己的故事说给他听……虽然这种邀请带着他本人特有的强势意味就是了……这是没有小王身影的一章,下章小王就回来了!大家不用担心!
[18]溺水「真田弦一郎独自一人站在领奖台上。三十分钟前,对场飞来的球砸向地面,向前滑行几米后方才弹起。哨声响彻。『比赛结束!胜方是……青学越前!总局数七比五!』他举起亚军的奖杯。一个月后,失利再临,这次是全国总决赛的现场。」「当裂成两半的球被稳稳击中,分别落在幸村精市脚边时,现场有一瞬间的沉寂。下一秒,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将他淹没。球网另一侧,青学的队员涌到场中,把越前高高抛起。」「关东十五胜,全国二胜,连绵的记录暂时停滞。素有『王者』之名的立海大初等部网球部,与新的夏天的辉煌,擦肩而过。」早川长舒一口气,把笔记本推到书桌尽头,就着这个姿势伸了个懒腰。再睁开眼睛时,模糊的视线依次划过文档中黑体加粗的小标题——「决胜」「败者」「『网球就是我自己』」——然后在「新故事的名字」处缓缓停下。现在是8月23号,开学前一天,全国大赛落幕的第三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她桌子前坐了整整一天,写了七千字,还差最后一个小节。“喂,”早川翻开搁在案头的女主角手册,“怎么写啊,帮我想想。”“这是您今天第十三次说这句话了,平均一小时一次。非常抱歉,本书并不具备‘稿件代写’的相关技能。”“这也是你今天第十三次说这句话了。”她低下头,把头发挠成鸡窝,然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真是管杀不管埋……”在立海大度过的第一个夏天如同开了倍速。合宿过后,创刊号的各个稿件全部启动,她每个周末都在外面乱跑,采访80年代第一位由立海考入东大的女性毕业生,收集学校里千奇百怪、不为人知的数据——包括每日消耗的纸张、食物与流浪猫的作息,还要跟进网球部的每一场比赛。某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柚木盯着一边咀嚼食物一边和宣传部成员对接信息的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又要给宣传部打工,又要准备思想史读书会的报告,又要开始期末复习。”不知为什么出现饭桌上的仁王补充道:“而你周末补课班的作业还没动过,这次可是有两张考卷。”早川手一抖,把编辑到一半的信息发了出去:“现在,就杀了我吧。”仅仅如此还不算完。期末考成绩公布,她望着年级大榜上的排名,暗喜自己挤进了前二十五,刚好挂在学习支线的边缘,可以舒舒服服度过暑假,口袋中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早川点开消息,发现游戏布置了事业支线的限时任务,要求她自告奋勇,负责网球部群像稿的撰写,如果成功就能获得特殊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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