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怨愤不平,倒也言过其实。早川心想,她只不过是三年前那场风波的模仿者,三年前的学生会主席以“大局”之名不顾大局,在选举前夕向姐姐发难,一口一个“清者自清”,三年后她对小林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不过分——更何况他是真的问心有愧。然而这些话,她是不会和宫崎说的。三年前的当事人,出事的出事,辞职的辞职,毕业的毕业。报复没有用,像是一拳打向棉花,只有自己知道挥出的拳头带着多大的戾气。又或者,按照水循环的原理,今天的雨,很可能混杂着三年前的那场雨。冲刷着流言,洗去了血迹。人不在了,只有雨看见。早川笑了一声,决定不想这些,她朝宫崎挑挑眉:“学长不走吗?还有什么事情要指点我?”宫崎动了动唇,仿佛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换了话题:“我在想,幸好我和你不是一届的。否则一定比现在辛苦。”“是吗?”早川脸上没有波澜,“哪敢这么说。我倒是很期待能和学长分到一届。我做事总是太冲动了。和学长朝夕相处,估计能学到更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她知道他在批评自己莽撞,可事到如今,她也懒得再忍耐了。宫崎挑了挑眉:“我想也没这个必要,保持一个距离,对彼此都好。不知学妹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所谓过刚易折,善柔不败,做人就像弹簧,压缩到极致,是很有可能会变形的。”她把伞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干脆把话挑明:“您说谁是弹簧?我吗?”宫崎嘴角紧抿,一言不发。抬起手腕来看表,校服袖子滑落,露出磨损的表带和表盘。早川盯着那块圆形玻璃,没看清时间,却看见了他双眸的倒影。国中课本上说,光路是可逆的,想来当她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看着她的眼睛。他似乎没有表情:“我说我自己。”早川推门进去,网球部活动室已经没什么人了。长条节能灯从天花板垂下来,被门带起的风掀得微微摇晃。仁王正在换衣服,脱下来的队服扔进柜子,脑袋还没从校服衬衫中钻出来。他很会偷懒,扣子向来只解一半,有本事把衬衫穿成套头衫,别人问起,还满有一套理由,说这是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早川摇摇晃晃走过去,把头靠在了他背上。浑身的力都卸了。仁王露出衬衫领口的乱发抖了抖,下一秒脑袋钻出衣服,偏过头去问她怎么了。“别说话,”早川伸手环住他的腰,“让我抱会儿。”想来想去,只能怪他衣服没有穿好。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就从衬衫下摆伸了进去。大概是运动之后冲过澡,仁王整个人都有股柚子味沐浴露的气息,腰际那块皮肤也冰冰凉凉,像是柚子布丁。她舒了口气,还想往上摸,却被仁王按住了手。
哦,早川迷迷糊糊地想,他怕痒。“咳,”仁王开口了,嗓子有股诡异的沙哑,“一般电视剧里都是,‘别说话,吻我’。”早川愣住,反应过来时,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你也可以吻我,不过要排队。先让我抱会儿。咱们得讲究顺序。”仁王说,真讲究起顺序,应该让我把衣服穿好。您这不是抱,您这已经算非礼了。早川说,我不让。我就非礼,怎么了?话虽如此,她还是松开了仁王的腰,一pi股坐在活动室中间的长凳上,等他把衣服穿好。仁王忙中出错,扣子都系错了一颗。早川没忍住笑,问他,这么着急啊?仁王不回答,三两下解开系错的那颗,剩下的也懒得管了,干脆敞着领子俯下身来,给了她一个完整的拥抱。比刚才还要紧,比刚才还要用力,早川的脸颊贴着他的脖颈,脉搏在耳畔突突跳动,她听见仁王问,现在可以吻你了吗?他的吻也是柚子味的,可能不光抹了沐浴露,还嚼了柚子味的口香糖。舌尖伸过来,将她的舌头抵回口腔,沿着上颚扫过去,又痒又轻,不知是试探还是撩拨。早川坐在那里,被迫仰起头,实在喘不过气来,只能亮出牙齿,咬了一口他的舌头。“啧。”仁王这才退出来,好像被咬疼了,好像又没有。满脸的得意,是教训了小孩子的表情。早川拉着他的手,才想起此人大概是觉得自己扳回一城,心里一定很痛快。……真是挺幼稚的。她又凑上去亲他,指尖放在他的唇峰,示意他不要动。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先是眉心,然后是脸颊,再是下巴,之后是鼻尖。她拨开仁王的刘海,亲吻他的眼皮,仁王忍不住要笑,问她,难得啊,今天这么粘我。“对啊,”早川哼了一声,怨他破坏了气氛,“所以你要珍惜,不要随便说话。”今天恰好轮到仁王打扫活动室卫生,所以他换完衣服,又要去拿扫帚和拖布。早川也不急,干脆坐在长凳上等他。仁王的扫帚扫过来,让她抬一下腿,她就甩掉鞋,脚放在长凳上,环抱着膝盖,把下巴搁上去。迷迷糊糊间,听到耳畔轰的一声。像是篮球砸在后脑勺上,又像是有电钻从脑子里面往外钻。仁王拎着拖把过来,早川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袖子。他动作一停,问她怎么了。“又耳鸣了。”她瓮声瓮气,捏着他的袖子揉了一会儿才放开。仁王说,我包里还有药,上次你落在我房间的,你自己拿水过了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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