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就跌了一跤。其实什么?该说什么?从哪里说?他会不会懂?懂了之后,又怎么办?行百里者半九十,是不是应该等到尘埃落定,再告诉他全部真相?到底是太着急了。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她还没有想好。然而她没有想好,时间却依然一秒一秒地过去。早川颓然松手,终于还是放弃了。“没什么。”她说。“你好像有秘密。”然而这一次,仁王却没有放过她。他维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起身,重新腾出手,给她拢了拢被子。“有秘密很正常嘛,我也有秘密。”她几乎是哑然,想问是什么,又不敢多问。不过仁王倒也并不介意,他拢完被子,又捏了一下她露在外面的手指,像是拉钩一般:“你不知道我老家在哪里吧?网球部的人猜过,我没告诉他们。”“什么跟什么……”早川瞪大了眼睛,心想,这怎么能比。“不要小看它,这个很重要哦。”他轻声道,如同安抚,又像是哄骗,“你也来猜猜看吧。我们就比一比,谁能把自己的秘密,藏得更久一点。”作者有话要说:两个人靠在床头聊天,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想起穆旦《诗八首》的一节:“静静地,我们拥抱在用语言所能照明的世界里,而那未成形的黑暗是可怕的,那可能和不可能的使我们沉迷。那窒息着我们的是甜蜜的未生即死的言语,它的幽灵笼罩,使我们游离,游进混乱的爱的自由和美丽。”尝试表达一种相恋之后依然存在的、表达的困境。早川的包袱并不会因为“在一起”而卸下,反而加重了,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患得患失?但好像也不完全是。人与人之间真的可以相互理解吗?她当初对幸村说不可能,现在依然不相信。比一比谁能把秘密藏得更久一点,应该说,是非常仁王的方式了( [78]“我没有带伞”海原祭当日是个好天气,雨下透了,空气中浮动着阳光的味道。cao场边缘还留着几个水坑,高等部在那边整队,理科班的男生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打赌谁先摔倒,谁就要请全班吃烧烤。柚木从渐渐松散的队伍里溜出来,到文科班的队伍里找早川聊天。早川正在和边上的女生说话,内容大概是——
“真没想到今天会放晴啊。”“肯定是我挂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晴天娃娃起了作用,”某人开始装神弄鬼,“从半个月前开始,我每天都要净手焚香对着它拜一拜。”“少给自己贴金了。”柚木朝天翻了个白眼,“你那明明是手工课的失败产物。”这次海原祭的开幕式延续了往年的优良传统,校长和嘉宾的发言都极端简洁,显然照顾到了台下学生急于自由活动的心情。森永代表主办方上台致辞,更是只说了“吃好、喝好、玩好”六个字。大家喝彩吹口哨的时候,早川就站在她边上打哈欠,说自己等下要找杯咖啡,今天起得太早,就为去校门口迎宾,忙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上一口。柚木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小熊软糖:“拿去。”早川大惊:“你果然是哆啦a木!”柚木继续翻白眼:“连自己身体都照顾不好的人就不要忙着照顾学生会了吧,学生会也不缺您那点照顾。”哆啦a木的教训自然是句句在理,早川低头剥糖纸,抬头看天空,假装认真在听,余光扫过外校学生席,那天在办公室里议论姐姐八卦的两个女生赫然在列,早上还和她打过照面。“你在听吗?”柚木问她。“我在听。”她迅速调整状态,“你说要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身体。”柚木漠然看她一眼。早川吃完一颗糖,又去她兜里摸特典出现在展览门口的摊位上时——她起来不像是来帮忙,倒像是来踢馆的——那个宣传部部员的嘴巴,简直大得可以塞下一个苹果:“您是——?”“你们部长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吆喝吃不消,就把我抓来了。”她把特刊砰的放在桌子上,“介绍一下,我是二年级的柚木,来打工的。”兴许是她魅力太大,小学妹的脸瞬间红了:“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前辈真往心里去了。实在麻烦学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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