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答案,至少,不是爱情故事满意的答案。但这却是她最想听见的答案。仿佛所有东西都从身上脱落。像是叶子告别树木,音符离开乐谱。仁王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就像以前的许多次,他都是不问的。他只是伸出手来,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脸上表情微变,低下头,附到她耳畔。“而且,”他朝她耳根子吹气,带着一点戏弄,一点恶意,一点有恃无恐的天真,“你的变化没你想的那么大,你现在也热血上头,别太高估自己嘛。”头顶喇叭一声响。本次列车终点站,到了。距离周二下午的部长例会还有五分钟,今天来了一年级后辈旁听,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椅子不够,还有人跑进跑出。宫崎单手撑着下巴,把签到表从头读到尾,又从尾读到头。最近太忙,学业又重,他也是难得找到机会放空。“请问这两个位置可以坐吗?”抬头,是一张怯生生的脸,小朋友抱着笔记本,手也不知往哪儿放,指着边上的空座位,问他。“坐呗。”对面的秘书部部长小林急忙抢话,态度比谁都热情,“没人!”“这是早川的位置吧?”文艺部部长有点迟疑。“她这两天都没来上课,听说是请假了,”小林摆摆手,“你就坐这儿!”“那早川来了怎么办?”有人问。“早川来了,”小林表情很轻松,“我这位置让她!”一语双关,引来低低的笑声。到底是一年级,对换届前夕的暗流无知无觉,听见这话,犹豫片刻,便拉开椅子坐了。宫崎点亮手机,看一眼屏幕,还差两分钟,心里暗道,真是狂妄的家伙,之前分明提醒过他了。他清清嗓子,正准备开口,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宫崎没有回头,眼前这些震惊的表情已向他揭示了来者的身份。看来今天这会是开不成了,他心想,于是便听见一个久违了的熟悉的声音:“我还没有迟到吧?”“没有。”他装模作样看了一眼表,“挺准时的。坐吧。”他那狂妄后辈此刻要站不站,要坐不坐,边上又有好事者起哄,真是十分尴尬。宫崎冷眼旁观,多少有煞煞他气焰的意思,却听早川站着没动,说了声“不用”。
“咱们缺经费,但也不缺椅子,”文艺部部长说话带刺,“搬一把不就完事儿了。”“没事,我站着说就好。”早川笑了笑,宫崎坐在原地,感觉她的目光环视众人,终于落在他身上。“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主席没意见吧?”作者有话要说:该怎么说呢,这样的结局或许不是最像爱情故事的结局,但确实是我心中最符合人物设定的结局了。我感觉,幸村比仁王更会说情话(什么拿你的秘密来交换啊就算有写好的剧本也要交付真心啊),仁王比幸村更擅长插科打诨(。)他俩对待感情的态度也很不一样,幸村可以做到非常坦诚,同时不失掌控力;仁王则是难得坦诚,一瞬间的温柔会被轻松的态度消解掉,不断地在“传统靠谱”和“不确定”之间摇摇摆摆,也可以给出特别确定的答案,但也知道确定的答案是不值得相信的。所以他才说,梦醒之后,你大可以再吻我一次。把决策权交给变化之后的你和我,不要再为变化本身焦虑。也正是这样的态度,反而给早川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不用再思考变与不变,顺其自然就好了。反正他们一开始就是从自然状态发展过来的。虽然大家好像更喜欢幸村一点(仁王:这话你也敢说,现在可是本人主场),但是这种顺其自然的感觉,我自己其实蛮喜欢的。我竭力写出他们的不同,策略的不同,追求的不同,对待感情的方式的不同。一回头发现恋爱后写了六十章,真是劳心劳神……下一篇大概不会这么写了,下一篇专注恋爱头脑攻防战(。)当初写这篇文的时候,其实就是想挑战一下自己,写一个“在一起已经很难了,共度时光居然更加艰难”“只学会‘爱上’,却没有学会‘爱着’”的故事。那种恋爱中的猜忌、博弈、无法释怀却又不愿放手的感觉,不知道写出了多少。如果能够触动读到这里的你,我会觉得很开心的。 [118]归来第一次拿到学生会新成员名单时,宫崎便认出了那个名字。宣传部上数下第三个,往后翻,抽出个人信息资料表,来自普通的公立国中,经验平平,爱好匮乏,证件照粘得不严实,一碰就掉。他拿起照片,很想细看,却又不忍细看。然而无论细看与否,答案都写在那相差无几的眉眼之中:这是早川前辈的妹妹。隔天学生会搞破冰活动,因是秘书部主持,宫崎也到场了。说是破冰,其实不过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玩些正常人都不愿意玩的游戏,什么你画我猜、真心话大冒险、故意做出和口令相反的动作。他前阵子刚刚结束摸底考,在会场角落困得哈欠连天,偷偷看向人群,早川明羽倒是表现得很合群,不多久就和身边的女生交头接耳起来。中间有个环节,要以个人情况为基础分组,主持人问到“家里有兄弟姐妹的举手”,她嘴里仍然小声嘀咕着什么,面上表情依旧,双手撑在身侧,动都不动。看来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心里不知宽慰还是惆怅,又看了一眼那张脸,然后从会场后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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