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的不再开口,白杰抿了口茶水,起身准备离开。虽然很晚,但姜欣和赵青的房子,她留在那边都不合适,一个人独居久了,她也没有留宿到旁人家的习惯。弯腰换鞋的间隙,姜欣站在玄关处,轻声开口道:“谢谢你。”赵青去洗手间了,这句谢谢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白杰系鞋带的手顿住,抬头看到了姜欣眼里的诚挚。没说话,等寄好鞋带直起腰,她才对着姜欣点点头,坦然的接受。原本从门缝里照进卧室里的一缕光静默在孙欢的脸上,直到脸上的光亮被晕开,她才惊觉有人进了房间,瞬间涌起的惊恐在看清好友的脸时才逐渐消散,但僵硬的肢体和眼神中的抵触骗不了人。她就那么单薄的一片,头发湿漉漉的,坐在床边,也不开灯,黑暗里的呼吸声都透露着哀伤。心里酸胀难耐,打开了床头灯,姜欣柔声问:“怎么不吹头发。”好像才感受到发丝的冰凉,床边的人慢吞吞的回答:“忘了。”去洗手间的置物台上取来吹风,姜欣跪坐在床上,拨弄着孙欢湿润的头发,直到变得温软蓬松。拨开后脑的发丝时,眼前的脊骨明显的刺目,睡衣的宽松掩盖不住身上的血痂。姜欣之前总觉得吹风机太吵,但此刻她却感谢它的吵闹,让喉间难平的哽咽有了放肆的空间。“她们两呢?”孙欢朝缠绕线缆的姜欣问。“白杰回家了,赵青去送她。”将吹风机放到原位,姜欣也坐到了床边。孙欢没再说话,表情又恢复了姜欣刚打开卧室时的茫然。“你先好好休息,什么事都等到睡起来再说,好不好。”面对破碎的好友,姜欣没有再吝啬温柔。点点头,顺从着姜欣的动作躺下,但眼神里有纠结。姜欣察觉到了她应该有话要讲,不催促也不离开,就那么默默的等。“你能不能等我睡着后离开。”孙欢小声的提出请求。她清醒的时候害怕一个人,但睡着又害怕惊醒时看到旁边有人,再次被卷入噩梦。脑海里是孙欢以前赖在卧室的床上不肯走的样子,眼前的弱声请求的人,让姜欣生出虚幻的割裂感,勉强维持着笑意称好。
房门锁转动的咔嗒声响起,赵青送完白杰回来了,整个房子安静的出奇,客厅的灯亮着,姜欣背对着坐在沙发上,没有迎上来。怕惊扰到卧室的孙欢,她控制力量减少与地板的摩擦声,转到恋人面前时,看到姜欣牙齿将下唇咬的泛白,泫然欲泣的样子扯痛了赵青心疼的神经。有的时候,这种想哭却非要压抑的状态最是能牵动人的情绪。赵青赶忙坐在姜欣身边,手指解救出了承担着痛的对象——嘴唇,将恋人抱紧,但侧身的动作维持了没多久就感到别扭,顺势将没穿鞋子的姜欣揽过,面对面的拥抱。沙发上的两道身影凝结成整体,姜欣双腿分开坐在赵青身上,自是比赵青高了一点,但她毫不留恋的舍弃了身高优势,微弓着脊背,将脸蛋埋在赵青的侧颈,眼睛里坠着不落的泪滴也依偎到恋人的臂弯里。在赵青的温暖中逐渐找回了声音,半响,姜欣才开口,不过声音仍是哽咽:“她睡着了,但眉头紧锁,嘴里胡乱的喃喃自语,我凑近了,才知道她满脸的泪水混合着惶恐,喊得是疼和救命。”如果能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就去找孙欢就好了,如果没有坚定探寻的信念还能再见好友吗?后背的手掌顺着脊椎骨来回的轻抚,将姜欣蔓延的自责和后怕抚平。半晌,怀里的人颤着声音再次开口:“我小姨,我小姨没有机会的,她被她的丈夫彻底的折磨死了。”翌日的早晨,卧室门把手缓慢的转动,孙欢刻意放轻的脚步被餐桌旁摆盘的两人凸显的没有丝毫的必要性。姜欣笑的柔软声音也温和:“洗好了吧,刚听见你起床的动静了,快过来吃饭,昨天只吃了半碗馄饨,应该饿坏了,赵青买了你喜欢的咸豆腐脑,本来要买你最喜欢的胡辣汤,但你现在的肠胃还比较娇弱,等恢复了再带你去吃。”平日的角色调换了,孙欢变得吝啬言语,姜欣成了罗里吧嗦的那个。面对伤痛,爱你的人会变得无措,笨拙的将所有的爱捧在面前,但仍旧害怕你感受不到丝毫。“还是有人用心爱你的。”昨天医院走廊里白杰的话在脑海里开始重复。所以即使并不是很想吃,但被太阳染成暖色的房间里,姜欣殷切的恳求和赵青伸出的筷子,都让孙欢无法抗拒。也许不想吃只是精神上的萎靡造成对食物的抗拒,但当空空如也得肚子得到应有的慰藉时,满足的幸福感依旧是有的。孙欢小口的吃着,没抬过头,从阳台倾泻而入的晨光随着风轻轻的摆动吃完早餐,姜欣收拾好碗筷,去了卧室趟,回来时手里攥着东西。紧接着和赵青坐在孙欢的对面,就和昨晚与白杰谈话时的格局完全一致。料想到总要说破,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刻,孙欢还是生出了想要逃避,甚至想要尖叫的恐慌。没有谁能坦然的面对赤裸裸的伤口,一直以来,假装的乐观和幸福被彻底的推翻,她的虚伪和懦弱暴露在朋友的面前,让她难堪,也让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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