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一切都是反的。于是,崔灵仪稍加思忖,清了清嗓子,开口便发出了一段奇怪的音节。果然,静娘和月红都回头看向她,静娘显得十分兴奋,嘴上却抱怨着:“对,是这个!你怎么还在念这个?念了一早上,还没念够吗?”“随口念叨念叨。”崔灵仪想些,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剑。果然,将那句话倒过来发音,便是其他十一人耳中所闻。那乔老道所用的剑法……崔灵仪大约想明白了。至于严夫人,她多半没按照她说的做。崔灵仪可以理解,毕竟她在严夫人眼中,只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名的姑娘,哪里比得上她费了心思请来的老道士有说服力?不过,严夫人多半也不会将她的话告知旁人,毕竟她还需要崔灵仪帮着祈福。若是她崔灵仪突然跑了,这严夫人怕是更头疼。以那老道士给出的标准,这祈福之人可是难寻。标准?什么标准呢?崔灵仪回忆着十二个姑娘的位置,却也实在说不出这安排有什么特别的。纵使她知道,这定然和这十二个姑娘的生辰有关,不然那道士不会要她们的八字。可时间紧迫,她如今也来不及将这些姑娘们的八字一一问过再加以分析了。更何况,她的生辰,还是她随口编的。“阴兮阴兮,来集于此。”崔灵仪默默念着,收了剑,又站起身来,走到了饭桌前。她终于打算用饭了。如今她打算做的事实在太多,吃饭,只是第一件。待到夜深人静,才是她真正打算行动的时候。午后无事,这些姑娘们便也只在厢房里玩耍,待到入夜,便又各自歇下。只有崔灵仪悄悄坐起身来,又摸到了自己的剑。她没有穿严府给的新鞋,而是穿上了自己的旧鞋,这才出了门。她沿着昨夜的方向,踩着昨夜的小路,又寻到了那阴森森的厢房前。厢房上,蛛网依旧挂着。崔灵仪在那破窗前站定,她看了看门内,又转过身去,迎上了月光。“昨夜无意打扰,多有冒犯,”崔灵仪也学会对鬼神恭敬说话了,“只是,我还不知你的身份,不知你的意图,更不知你是否还附在我身上。既如此,我只有一试了。”崔灵仪说着,低头看向了手里的剑,毫不犹豫地将这剑拔了出来。只是,如今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握紧这把剑,不得已竟要用上双手,才能让这剑不至于从她手中脱落。可即使如此,她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点点细汗。“崔灵仪,”她咬牙对自己说着,“这可是你家传的剑,跟着你走南闯北、杀人无数,如今若是拿不起来,便太丢人了!”想着,她拼了一身的力气,低低喝了一声,终于将这剑举到与肩持平的位置。崔灵仪不敢浪费时间,忙道一句:“得罪了。”说着,她便回忆着那乔老道的步伐动作,努力地以相反的姿势跳动着、挥舞着……的确,相反的动作,更符合人日常舞剑的习惯。只是她的手腕此刻竟有一种灼烧的痛感。
但崔灵仪还是坚持着。她一边努力舞着剑,一边在口中念道:“阴兮阴兮……”“够了!”一个尖利的女声骤然出现,打断了她所有的动作。“你可知你在做什么?”那声音问。崔灵仪听见这声音,终于放下心来。她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去,又对上了那女鬼惨白的脸,只是这一次,这张脸上多了许多愤恨。“但是很有用,不是吗,”崔灵仪问着,收了剑,又迎上这女鬼的目光,“不然,你如何肯出来呢?”女鬼死死地盯着她:“你不怕我吗?”崔灵仪瞬间冷了脸,又指了指自己的剑:“那你,就不怕我吗?”她说着,俯首将剑搁在了脚下,又直起身子,对女鬼道:“可是,害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了,若一件事情注定发生,害怕是没有用的。更何况,我知道,除了那些穷凶极恶之人,谁也不会没来由地到处去恐吓他人,鬼亦是如此。你先前吓我,不过也是因为你自己也是害怕的。”崔灵仪说着,后退一步,又张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对女鬼道:“我知道,你附身到我身上,定然是有什么事要做。我也知道,那乔老道也实在是诡异了些。如你所见,我也不是什么畏惧鬼神的寻常之人,你若有事,可直接对我说,不必因害怕而故弄玄虚。而我并不喜欢被你附身的感觉,若想要我安心帮你,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女鬼听了,打量了她一番,却又犹豫起来。“真是奇怪,”她说,“还没见过你这般不怕鬼的凡人。”“那你如今见到了。”崔灵仪说着,向这女鬼微微俯身行礼:“在下,崔灵仪。”女鬼听了,围着她转了几圈,用审视的目光瞧了她一遍又一遍,才终于叹了口气。“姚初九。”她回了一礼。“姚初九,”崔灵仪念着她的名字,又问,“那你可知那老道士要做什么?”“做什么,”只见姚初九冷笑一声,又指了指这厢房外的符纸,“自然是为了,吃掉我……我们!” 古刹鸳帷(五)“什么?”崔灵仪没听明白。只听姚初九继续回答道:“那老道士,如你所见,真的已经很老了,但比你想象的还要老。而他延年益寿的一大秘诀,便是——”姚初九说着,又回头看向崔灵仪的目光,唇边勾起了诡异的微笑:“吸食阴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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