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说着,又举起了手中的弩,瞄准了崔灵仪。崔灵仪却放心了些,她挤出来了一个微笑:“看来,你的确知道些内情。”“我并无恶意,”她说着,拱手作揖,“只想知道,沈秋娘究竟是否死于何夫人之手?得到答案,我立刻就走。”却不想,那蒙面女子听了这话,竟先笑了。可很快,她睫毛一颤,又恨得直咬牙。“这,与你无关!”女子说着,手上一用力,又一支箭便飞了出去,直冲崔灵仪而来。崔灵仪未挪脚步,只微微侧身,那箭矢便从她面前掠过。看着那箭矢,崔灵仪不由得有些恼怒:她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可没想到,这女子仅仅是听了这两个名字,便暴怒至此。“我不知你们是如何得知我的住处,”只听蒙面女子如此说着,声音里带了些威胁的意味,“尊客若是识趣,还请现在离开,回去告诉何夫人,让她死了这条心!”崔灵仪明白她的意思了:“你以为,我是何夫人派来的?”蒙面女子也觉得不对:“你究竟是何人?”她问着,手里的弩却没有放下。崔灵仪行了个礼,又挺直了腰板:“博陵崔灵仪。何夫人雇我,去除掉作祟于何家老宅之女鬼,沈秋娘。有人告诉我,此事还有内情,所以,我来了这里。”“是谁告诉你的?”蒙面女子问。“是……我的朋友,”崔灵仪回答着,心虚起来,她不知如今是否仍该称呼癸娘为“朋友”,“你不认得她。”可蒙面女子察觉到了她可疑的心虚。“吞吞吐吐,你在说谎!”她眉头一皱,当即抬起手来,又要向她放箭。崔灵仪见状,知道这女子正是万分警惕之时,什么都听不进去。见那箭矢又向自己而来,她一把抓起面前的剑,向旁边一躲,又一脚踏上身侧桌子,直接借力纵身跃到二楼。那蒙面女子没想到她身手如此敏捷,一时躲闪不及,刚转身要走,便被崔灵仪抓住了脖后衣领。寒光一闪,长剑出鞘,架在了她脖子上。“掌柜,”崔灵仪在她耳边说,“我没有时间与你玩闹,你若是知道什么,最好全部说出来。若是你不说也可以,我这把剑已杀了太多人,不介意再多一个鬼。”她说着,一把扯下了蒙面女子的面纱,丢下了栏杆。“你说我吞吞吐吐,那你也不必遮遮掩掩,”崔灵仪说,“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数到三,若你还不肯说,我便立时离去,去那老宅,杀了那女鬼。我也是个做生意的,做生意,总是要有些信用。既拿了人家钱财,便不能不做事,你说对吧?”“你……”女子急了,又要挣扎,“若是杀了那女鬼,何徽玉会后悔的!”她蓄了甲,挣扎间竟把崔灵仪的手抓伤了。崔灵仪却全然不理会她,只是故作不耐烦地在口中数着:“一……”“为何还不肯放过我!”女子叫喊着,“这么多年了,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二……”“她已经疯了,难道要别人同她一起疯么!”女子喊着。崔灵仪一愣,忽然感觉剑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低头一看,只见剑面上竟落下好大一滴泪珠。只听那女子带了哭腔,却低了声音,只说着:“她本不该死……”崔灵仪明白了。她将剑从那女子脖颈上收了回来,又后退了几步。“失礼了,”她低了头,行了一礼,“还请莫怪。”她说着,回头便要走。可没走两步,她便听到了身后女子的哭声。她终于还是良心过不去,从怀里拿出了手帕,又撤回到了女子面前。她刚要将手帕递给她,一抬头,却只见女子面颊上可怖的疤痕。层层叠叠,有些像是被利刃割伤,只有额角那一处像是撞的。这些疤痕早已凸起变形了,如今,女子的泪水就挂在这些疤痕之上。“你……”崔灵仪一怔,刚要说话,却见女子又抬起手来,那手里分明抓着一支箭矢。只这一刹那,崔灵仪略一思忖,竟硬生生压制住了躲开的本能,只微微侧了下身,让那箭矢刺中了自己的臂膀。幸亏她躲了一躲,伤口不深。“我杀了你,你就杀不了她了!”女子咬牙说。“所以,你究竟是何人?何夫人与沈秋娘究竟是你什么人?”衣服上渗出血来,但崔灵仪仿佛根本察觉不到臂膀上的疼痛,只如此问着那女子。女子微微蹙眉,眼中终于有了些疑惑。“你为何夫人所雇,却不知我是何人?何夫人难道没有告诉你吗?”女子问。“我受雇杀鬼,并非寻人。不过,我如今不是很想杀那女鬼了,”崔灵仪说着,抬手便推开了女子,若无其事地拔下了臂膀上的箭矢,“但我实在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请讲吧,”崔灵仪将箭矢向前一递,塞进了女子手中,“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女子愣了一下,又低下头来无奈苦笑。“疯了,”她说,“真是疯了。”“小虎,备酒,”女子抬头看向崔灵仪,口中却在嘱咐那伙计,“我要好好款待这位客官了。”“如何款待?”崔灵仪问着,看了眼女子手中带血的箭矢。“一段故事。”女子说。 玉女有悔(六)“三十年前,雍丘城中,县令傅如贾家中有一女,名唤骊君。骊君年方十八,青春年少,待字闺中。那日,骊君贪玩,前往后花园放风筝,却不慎将风筝落在了假山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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