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辞埋头把锅里炖的汤饭吃完,身体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她抬头看向前面,发现城墙上的巡逻忽然变多了,再张望一番,竟找不到圣婆婆的身影。难道圣婆婆已经进了城,把她丢在这里不管了吗?穆清辞有些慌乱起来,那她还要不要进城呢?穆清辞决定再等等。雪还在不停地下,很快,穆清辞的头发就全部染白了,身体开始发寒颤。她猜测,圣婆婆可能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无法再回来带她进城了。穆清辞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进城。无论如何,她也不想那天早上,是和袁素问的最后一面。至少——也要让她告个白啊!穆清辞没有圣婆婆那样厉害的轻功,只能脱下身上显眼的棉袄,把头发拿白布紧紧缠上,身上只剩白色的薄衫,还要裹满雪,趴在雪地里,匍匐过去。风雪刮得更大了,棉絮状的雪花飘落下来,白茫茫的一片。穆清辞陷在雪地里,几乎成了一个雪人,就算城墙上的士兵往这边看,也不可能发现端倪。雪花落满了穆清辞的眉毛,眨一眨眼睛,就扑簌簌落下来。一开始,还被她脸上的温度化作水,渐渐的,她的脸就跟雪一个温度了。她听见自己的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控制不住地打颤,手脚冰凉僵硬,体温在极速流失。抬头看向城墙,还有一半的距离,只要再坚持一下……她继续往前爬,就像是灵魂拖着一具笨重的尸体,慢慢地,她竟觉得身体不是那么冷了,反倒隐隐有些发热。穆清辞只觉不妙,这几乎是失温的前兆,再这样下去,她会冻死在雪地里。好在没有没有多远的距离了,穆清辞直接站起来,身上的雪哗啦往下砸,她快步跑过去,一头撞在墙根下,滑倒在地。可她不能坐下来休息,她还要进城,她还要去救袁素问。但是城门已经关了,她又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可以爬上城墙去。穆清辞绕着墙根往前走,思考能不能给城墙挖一个洞,不然就从地上挖下去,把城墙挖通。她敲了敲城墙,正打算寻找一个薄弱的地方开干,就发现枯草堆后面,藏着一个小小的狗洞,那洞口勉强可以塞进她的脑袋。可是穆清辞的体型并不瘦弱,相反还有几分健壮,她把脑袋塞进去后,却发现肩膀过不去,牢牢地给卡在洞口,进退两难。穆清辞想起来武侠小说里有名的“缩骨功”,恨不得自己现在就去拜师学艺。最终,穆清辞一狠心,直接用蛮力把肩膀挤了过去,代价就是肩膀两边的皮肉全部被冷硬的石墙刮了下来。
穆清辞疼得倒吸了口冷气,只好挖雪盖上伤口,止止疼。接着,从身上扯下几根烂布条,草草包扎好。她决定先去青玉巷找红玉,素问回京师肯定会先去她那里。天冷,街上看不见什么人,只是偶尔会有几个巡逻的士兵。穆清辞不幸撞上他们一次,眼看就要被发现,她立刻捏住鼻子,闭着眼睛往街边的排水沟里跳下去。水沟里丢满了垃圾和废弃物,沤在一起散发出腐臭的死人味,雪落上去就被咕嘟咕嘟消解了。穆清辞闻着这味恶心得快吐了,她这一辈子从没有这么狼狈过。等巡逻的人一走,她立刻从水沟里爬出来,不说气味如何,整个人都被冷水泡僵硬了。加上沾了水的衣服给冷风一吹,冻得硬邦邦的,像穿了片木头在身上,磨得肉疼。好在那些巡逻的只针对主街巡查,溜进小巷小路也就不怕再撞上了。等到了红玉门前,穆清辞感觉自己就剩一口气了,嘴唇冻得青紫,哆嗦了好久,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自己的模样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头发沾着污水,结成一团一团的,随意披散在肩头。衣服破破烂烂的,白净的衣裳变成了黑色,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像一个叫花子,就是手里少了个讨饭的家伙。她才要去敲门,就听见身后传来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穆清辞转身看过去,发现是一辆十分精致奢华的马车,车辕上坐着两个身姿挺拔的冷面男人,怀中都抱着剑。两人从车上跳下来,看见门口的穆清辞,直接走过来,一脚踹在她身上,“叫花子,给爷滚远点,别挡我家大人的道!”穆清辞给他这一脚踢得,骨头都要断了,心里大骂他爹卖□□,面上却唯唯诺诺,默默地往旁边退开。没办法,人家拿剑,她打不过。车夫摆上凳子,恭敬地扶车上的人下来。帘中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手腕上套着只碧绿的镯子,露出一截红色的袖子,边上绣着金色的云纹。穆清辞正想着这不会是红玉吧?车上的人已经探出身来,露出一张清绝的脸。穆清辞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得再仔细些,就被刚才踢他的那人一剑挡在身前,“想死啊!”另一人笑着说,“你瞧这花子,还知道看美女呢,眼睛都直了。”马车上又走下来一个男人,身量高挑,面白无须。打扮得很富贵,身穿织锦绸缎,头戴金冠,腰束玉带,显然非富即贵。男人十分殷勤地伸出手去,牵住女子白皙的手,用力揉了揉,脸上扬起恶心的笑容,声音轻轻细细的,“芳晴姑娘,你手怎么这样冷,快叫我给你好好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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