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芳轩是顾菌额娘在时住的院子,顾李氏死后,顾雍就将其封了,现下顾菌重开的仓促,不过草草清扫了一阵而已,庭院内积尘颇多,草木枯萎,庭柱经风吹日晒,虫吃鼠咬又年久失修,依然是一副荒凉情景。叁皇子语气中满是愠色,但面上却不像是发怒的样子,非要说个明白是什么表情,大概只有“委屈”可以形容,他本为在满春院遇见史婉伊一事想问澹容讨个说法,但进院入目的是如此颓败之景,瞬时便将方才之事抛诸脑后,指着顾菌问:“喂,你这个人,怎地就给我姑姑安排这么个破烂的住处。”顾菌眉头一动,这毕竟是她额娘的住处,被说成“破烂”她自然不悦,她见了礼,方要回驳,一旁醉醺醺的澹容忽而起身捏住了叁皇子的两腮,拍着他的脸,笑说:“还是小叁你疼姑姑。”叁皇子瞬时红了脸,他觑了觑周围众人,拉着澹容的衣袂,说:“姑姑在外人面前就不要叫我小叁了!”澹容醉意熏染,笑问:“你今儿这么早就来是特来看我的,还是你父皇让你带话呢?”说着澹容瞥了一眼顾菌,目光清冽,那一瞬间的清醒阴冷仿佛在说:“还不快滚。”顾菌虽然不悦,但也不愿蹚浑水,咬了咬牙作了揖就退下了。方出贤芳轩,顾菌心下担忧轩内四人,便点了点守门的女仆,挨近悄声叮嘱:“若有什么动静,记得去竹兰阁禀告我。”女仆战战兢兢地连连点头,顾菌又再叁嘱咐了几句别的,又说等会儿让她去库房领赏银,才提着心回竹兰阁。回竹兰阁恰好经过厨上,顾菌在厨院前踯躅片刻,还是走了进去,一般吩咐备饭都是执事人来,厨役们忽见顾菌前来,都唬的清醒了,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婆子迎来,问:“小姐怎么亲自来了,若要什么只叫人来说一声,送去就是了,这地不干净,小心些脏了您的衣裳。”顾菌因晚间睡得不多还有些困倦,没仔细听这婆子的话,因见厨上炊烟袅袅,皱眉问:“不是没传饭吗?怎地就生起火了?”众厨役低首不语,顾菌见顾府执事婆子一边用衣袂擦着手,一边慌慌忙忙从厨上出来,欠身解释说:“小的女儿病了,所以小的想亲手为她做份白粥,早早地惊动了小姐,小的该死!”顾菌微愣,乜斜着眼憋住了险些打出的哈欠,说:“不妨事,我不是被你吵醒的,只是你叫人去做就是了,管家人到这厨上实在有失身份。”执事婆子脸红了,双手相握摩挲着,有些窘迫地说:“虽说手艺还是厨上的妈妈们好,但因是我养的闺女,我想着还是亲手做的情义重些。”顾菌一怔,不禁想起上一世,某次褚瑶病时,自己也是自作多情地想着亲手做的情意重,便亲自在厨上忙活了大半晌,把厨役们闹得鸡飞狗跳的做了一份鸡汤,最后她还是亲自捧着滚滚的鸡汤送到褚瑶床前,喂她喝下的。结果褚瑶病时虽乖乖地都喝下了,醒来得知这是她亲手做的抠心挖肺地给吐了出来,弄得大病未愈反倒折腾地身子更虚了,躺在床上气虚的不行还不忘说:“我吃猪食也不吃你做的东西。”“小姐?”见顾菌杵在原地脸越来越黑,执事婆子心也紧了起来,忙说:“小姐若怪罪,小的谨领。”冷风微拂,顾菌鬓边的发丝轻飘起来,几根游丝飘贴在白皙的脸庞,好似玉雕的仙女像般,下人们看着这样的脸都不禁心旷神怡,皆屏息凝神,静等佳音。“嗯,你来教我怎么做早膳吧。”暖阁的香已然燃尽了,灰白的香灰静落在香器内,甜香的气息却还弥漫在整个屋中,充斥着整个房间,香气夹杂了暖气好似与房外的凛凛冷风洗彻的刺骨的寒气是两个世界一般。白姝蜷缩着身子将头闷在被中,虽说困意笼罩全身,但怎么也无法入睡。“真是矫情,明明从前都是一个人睡的。”白姝心中想着,脑袋却越发清醒了。顾菌入宫不在时她也常难以入眠,即使好不容易地睡了,也常被一丝轻微的响动,像是窗外的被吹落树杈的声响吵醒,而后便会彻夜不眠。昨夜翻腾一晚,顾菌没怎么歇着便出了房,在她出去之时,白姝紧闭着眼憋住了没把那句“别走”说出声,心里“砰砰”直跳,浑身的气温仿佛随着顾菌合上门的那一刹就流失了,即使在温暖的房内,却深刻地感受到仿佛置身在外般刺骨的寒。她觉得自己仿若坐在陡峭的悬崖边,只要往前那么一步就会跌下去一般,而她身后只有顾菌拉着她,她紧握着那只纤长白腻的手,就像是握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白姝,抱歉。”顾菌笑得很温和,但却让她浑身发颤,她望向顾菌的身后,那还有史婉伊和红莹拉着她腰上的宫绦。“我不能因为你放下她们两个。”
“小姐,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了,求你,我还是做你的丫鬟伺候你,我我”冥想中白姝忽而哑了声一般,她猛地起身,急促地大喘着气,浑身冷汗涔涔,呆愣地望着尽头的床柱和床幔,俄顷,回过神方颤抖着身子,抱着膝将脸深深地埋在被褥里。“小姐不尝一口吗?”厨役望着顾菌端着的食盘上的小菜和白粥,小心翼翼地问。顾菌一哂,说:“第一口自然给想要送的人吃。”厨役搔了搔头皮,问:“小姐这是给那叁位姑娘哪位做得?”这话让顾菌一愣,她理所当然地说:“自然是白姑娘。”她放下食盘,按着厨役的肩,问:“你觉得我对白姑娘如何。”厨役一抖,讪笑着说:“白姑娘得您如此厚爱是她的福分啊。”顾菌一听这样的套话,瞬时索然,她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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