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住,朝旁一睨。围墙对面站着个面生的青年。宽袍大袖,一柄螭纹玉带钩衬得腰窄肩宽,端的清雅。瞥见那玉质金相的青年,奚昭起先以为他是哪族来的小少爷。月家位高,平日里与妖中大族多有来往。她见过不少,但印象都不算好。那些个妖族见她是人,常常心有鄙薄,背地里指指点点。可碍于月家的面子,面上又对她分外客气。烦得很。所以这会儿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边,像是迷路了,她也只是语气淡淡道:“要是去厅堂,就往前直走,看见荷塘了再朝右折,绕过长廊就是。”她说话时,那青年始终望着她,明显是在认真听她说。等她说完了,他才微一颔首:“多谢,某在等人。”奚昭心底的不快散去许多。这人看着冷冷淡淡的,可还挺讲礼貌的嘛。比以前来的那些公子少爷顺眼多了。“那你要往里面挪几步吗?”她指指天,又指了下枝叶葱郁的杏子树,“日头高,晒得人头疼。往阴凉处躲躲,也方便你等人。”青年听了,掀起眼帘看了眼杏树,再望向她。“墙头也无荫蔽。”“我又不等人,摘些杏子就走,不怕晒。”奚昭顺手拧下颗杏子,用布帕擦净,咬了口。酸甜清爽,正是好吃的时候。她囫囵咽下,正打算多摘些,不远处就来了一人。也是个面生的。不过比之墙外的面冷青年,那男人要不拘小节得多。行为落拓,模样也生得秾丽,长发半挽。两边耳垂上各缀一枚玉珠,下系飘带样式的耳坠。奚昭在那飘带耳坠上多停留了两眼,上面金线细绣。绣的好像是蛇。男人显然也看见她了,一双狐狸眼上挑着望过来,含笑多情。令奚昭想起之前被抓进月府的凶狐。就和这人一样,看着风骚得很。但和那副皮相给人的感觉全然不同,他穿得格外简单。时下太阴城里世家大族的少爷都爱佩玉彰显身份,她看过好些个来月府拜访的世家少爷,腰间系着的组玉佩一直能垂至膝下。就连整日没个正形儿的月郤,颈上也常佩有玉横。这人却不然。腰上没见什么珍奇挂件,仅系着枚赤红雀羽。将这两人来回看了几遭,奚昭渐能确定他俩是谁了。月郤之前说过,会有两个道人来府里修缮禁制。应当说的就是这两人。好似还是对师徒来着。师父名为太崖,弟子叫蔺什么岐。师徒……奚昭的视线在两人间游移两番。青年瞧着年岁小点儿,但明显更稳重。而且都是身怀法术的道人了,哪能靠皮相判断年龄大小。几百岁的小娃娃她也不是没见过。抛开皮相不谈,还是那青年更像师父。叫太崖么?这名字也衬他。刚这么想,不远处的男人就开口了。一把嗓子低沉含笑,普通一句话都能说得像是打趣:“玉衡,只叫你在这儿等我,怎的片刻没管你就四处吓人,如今还吓得别人躲去墙上了?”墙外的青年模样冷淡,却是格外有耐心地应道:“师父,我并未吓她。弟子也非豺狼虎豹,不会将人逼去墙上。”奚昭眨了下眼睫。猜反了吗?
这话引得太崖低笑:“玉衡,你实在太没趣,何话都要当真。”话落,他看向奚昭。“之前听说月家小姐卧居病榻也能帮着太阴城解决狐患,早想拜见一面,今日总算如愿。”虽是赞语,可他说得自然,丝毫没有阿谀之意。奚昭大方应了,又爬上杏树,顺着树干滑到墙的另一边。这一番着实折腾人,她抚着心口,等心跳没那么快了才说:“大哥请两位道长来府里修缮禁制,门口没人相迎么?是谁怠慢了两位道长,只管与我说便是。”太崖笑道:“奚姑娘客气,自然有人引路。不过前几年来过一趟,以为还认得,就让那小仆忙自己的事去了。不想绕来绕去,竟是迷了路。”奚昭一贯不喜与生人交际,以前都是能避就避。但为了打听到更多,便主动走到了前头。“没事,我带你们去。大哥这会儿多半在书房看书,离这儿也不远。”太崖不作推托:“那就有劳奚姑娘了。”“小事,倒是两位道长不辞辛劳。”太崖却道:“月家给了不少钱财,自然尽力为之。”奚昭脚步一顿。还真实诚啊。而且他不是道人吗!《万魔》的世界观里,道人都和仙差不多了,大多数清心寡欲,头回见着把钱财挂在嘴边的。修的是金钱道吗?太崖又说:“奚姑娘若是有事要办,金银皆可。”奚昭:……广告打她这儿来了是吧。蔺岐许是听不下去了,对她说:“师父行事随意,多有得罪。”太崖长臂一揽,将他身子拽得歪斜,另一手去揉他的头。笑骂:“没大没小,知道是你师父还乱作贬低?”蔺岐不悦蹙眉,往旁避了两步。他顺了下被太崖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总算有了点活人气。“师父既知晓自己为尊长,就该谨言慎行。”他语气冷硬。太崖倒是自在,双手拢于袖间。“明白了,为师这就将手收起来。”蔺岐再不理他。三人绕过荷塘,奚昭有意聊起禁制的事:“请问道君,是从夏至开始修缮禁制吗?”“叫我太崖便是——禁制从夏至开始修缮,至多冬至就结束了。”“那也没几天了。”奚昭问,“两位兄长都不常跟我聊起此事,还不知道为何要修缮禁制,是哪处出现破损了吗?”“倒没出现什么破洞。府上的禁制有里外两层,防御效果更好,但时日久了,二者间难免会有磨损。”“那修缮禁制时也和以前一样,没法随意出入?”太崖:“自然。也不能将月府置于危境。”奚昭又看向一言不发的蔺岐,问:“两位道长是一起修缮吗?”蔺岐语气淡淡:“我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