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了,月问星看向奚昭:“你是不是等很久了?”“没啊。”奚昭捏起块糕点,“我也刚到——吃吗?应该是从外面买的,味道很不错的。”月问星摇头,轻声说:“我吃不了。”“可我从书上看见,鬼也能吃东西。”“能食气。”月问星接过糕点,随后,一小缕白烟从那块糕点飘出,没入了她的口中,“——像这样。不过尝不出什么味道,仅能饱腹。”最后一点白气被她咽进嘴里,那块糕点忽像是枯了的树叶子,一下子干瘪下去,碎成粉状。望着那堆看不出原形的粉,她垂了眼睫,掩住眸底愁绪。救命!奚昭的手还压在一块糕点上,却一动不动。这让她怎么吃得下去?!她想了想,索性拈起那糕点。咬了口咽下后,她说:“是甜的——你有没有吃过糖?”“糖?”月问星愣了,似在回忆什么。许久,她才道:“算吃过,以前总嫌药苦,娘就会给我糖吃。”“什么糖?”“蜜糖。”聊起往事,月问星的神情松泛许多,惨白的脸上竟也有了些活人气,“听闻是百花蜜,每年仅有那么两小罐。养蜂的那人自己留一罐,还有一罐便送给母亲。”“我想想……”奚昭说,“要比蜜糖的味道更淡一点,没那么稠,再多些板栗的气味——是煮熟了的栗子,口味偏糯。”听她说着,月问星恍惚间像真尝到了栗子糕的味道。是甜的,但不腻,和着浓郁的板栗气味。她说:“好似真能尝到。”奚昭一手托脸,笑着看她:“你还想吃哪个?能想出气味,又不胀肚子,可仅这一次机会,放跑就没有了。”语气松快,月问星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缓。她指了下另一旁的浅绿色糕点:“之前常看他们往府里买这种糕点,但从未吃过。”“我尝尝——”奚昭吃了口,细细嚼着,“以往暑天,有没有熬过绿豆汤?”月问星点头:“娘爱喝,父亲每年都熬。我吃过,很甜。”“味道与那应差不多了。不过还多了些牛乳味,很淡,没那么腻。”听她慢声细语地说,月问星只觉长久以来大起大伏的心绪渐被抚平,情绪也变得平和。吃了好几块,奚昭忽想起另一事:“差点忘了,给你带了东西。”她擦净手,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块布。将布散开,里头是枝玉簪花。“今天刚开的,你不能去我那儿,就带过来送你了。”她说着,将那花放在了烛火上,任由火焰烧灼。某一瞬间,月问星感觉心脏又重新开始跳动。在头昏耳鸣间,她朝那株纯白玉簪伸出了手。半透明的手掌紧紧攥住燃烧的花朵。赤红焰苗从指缝间溢出,明亮灼目。她眼睁睁看着那朵花褪去黑色灰烬,然后抽条出新的躯壳。不同于方才的脆弱,从她手中复生的花绝不会凋零。她捻着花枝,面容平静,手却用力到几乎要将那枝子嵌进肉里。“很好看。”她低声喃喃。奚昭原还和她聊聊这株玉簪是从哪儿弄来的,但不等她开口,外头陡然传来人声——“谁在里面?”不知是谁,嗓子尖利,比雷声还吓人。奚昭下意识去吹蜡烛,可那人更快,鬼影一般闯进。抖动的烛火间,蓬夫子出现在房间里,怒视着她俩。眼一转,却是落在月问星身上。感受到她身上的鬼息,他摸了把白须胡子,眼神锐利:“你是月家三子?如何成了鬼魄!既成了鬼魄,又为何不去鬼域,反倒在这府中飘荡!”奚昭心道不好。他怎么会来这儿,月郤不是守在外面吗?还是从别的门进来的?她冷静道:“蓬夫子,许有误会,我——”“住口!”蓬夫子打断她,神情冷肃。
他垂手,转而看向月问星,手中化出条锁鬼链:“我看你死了已有百年不止,却还留在人界。胆大妄为,今日便毁了你的魂魄去!”月问星一言不发,藏在暗处幽幽望着他。奚昭没察觉到她的异常,赶在蓬夫子动身前,从袖中取出三道辟邪符朝他掷去。符箓近身,爆出夺目火焰,在他身上灼出漆黑大洞,逼得他惊叫着后退两步。但雨声大,将声响压得干干净净。奚昭拉住月问星,趁蓬夫子痛叫的间隙从另一边的门往楼下跑。但她俩走错了道,反绕到了和月郤相反的方向。在楼下没看见月郤,奚昭把月问星推进一间房,说:“外面四处都是鬼魄,你先在这儿躲着,我去找月郤。”与她想的不同,月问星脸上不见惧意,反倒有笑。她拧起眉:“你不怕?”那蓬夫子手上拿的锁魂链,连她这个没修为的都能感觉到威压。“觉得好玩儿。”月问星眼梢挑着笑,因着兴奋,瞳仁也扩放些许,“小时也这般和爹娘玩过躲猫儿。”奚昭:“……”现在要是被抓着了,得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吧!“别出声儿,我很快就回来。”月问星反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冰冷彻骨,笑得僵硬古怪,却能看出是实打实的高兴。“昭昭,”她轻声说,“你要先找到我。”奚昭顿了步。“好。”月问星坐在房里,背抵着门,视线黏在那株玉簪花上,手摩挲着花瓣。“昭昭……昭昭……”他低声念道,像要将这名字吞进肚里似的。忽然间,有怒喝声从外头传来——“你二人躲在何处,还不快滚出来!与鬼域作对,寻死不成!”月问星低笑出声,指腹还拨弄着那花。不能出去。要在这儿等着昭昭。她躬低了背,面颊紧紧贴着花瓣。那花枝的茎子尖锐,戳破了皮肤,流出银白色的血。但她跟不知痛似的,反将那花攥得更紧。嘴里还在喃喃:“吃了糕点,还有花,昭昭……昭昭给的,要等她……”她看着那花枝,只想着将它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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