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最后那一道影子也逐渐消失。奚昭拍了下他的背,半晌挤出一句:“道君癖好虽多,也挺有用。”终于风骚到连月楚临的潜意识都看不下去了。见那影子消失,太崖这才从袖中取出纸张,打开。奚昭还坐在桌上,双手撑着桌面,歪过身跟着他一起看那张纸上的符文。“她画在雪上的,有些地方不大清楚,我尽可能记下了。”太崖仔细看过,忽问:“月问星平时若不找你,会在何处?”“我问过她,她说是在府里乱逛。”奚昭思忖着说,“不过我从没碰见过她——除了下雨,或是月圆夜。”“这是界门印。”太崖忽道。“界门印?”奚昭疑道,“什么界门,是要通往什么地方吗?”“影海。”太崖稍顿,“若说得直白些,便是影子的世界。”太崖继续道:“有界门封印, 便将影子与我们分在两端。”奚昭:“那这界门印是为了……”“封印界门,以将影子彻底封在影海中。你看见她在雪地上画印,多半是在为封印界门做准备。”太崖又看一眼那张纸, “除此之外, 还需用生魂献祭。”奚昭怔然, 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月问星当日自杀, 许是因为影子畸变, 想献出生魂以将其封入影海。“不过……”太崖摩挲着纸页,思忖着说, “此为禁术。她常年待在府中, 怎会知晓?不光是这禁术, 她身体虚弱, 不该修炼控影术法才对。”奚昭陡然想到什么:“那道人。”太崖抬眼看她。奚昭接着说:“上次在招魂幡里, 我就听见过那道人和月楚临聊起月问星的事——会不会是他教了她如何封印影子?”“照你所说, 应只有这种可能了。”太崖将纸张递还与她, 笑道, “看来我们找错了地方。与其在这满府里乱逛,不如去他‘传道受业’的场所等着他。”这是奚昭第二回 来月问星的院子。跟上次一样,里外几乎不见什么人影, 仅房门口有一个随侍守门。她和太崖敛去气息,从墙外绕至院子后面, 再潜入院中、跃至树上。透过那扇半开的窄窗,他们得以看清房中景象——房内, 月问星正来回踱着步。脸色苍白如纸, 神情慌急。她身后的墙上乱七八糟贴满了宣纸, 全都画着界门印的符文。她偶尔停住,撕下一张, 端量片刻后又将纸揉烂,摔掷在地。如此重复了十几回,等奚昭想提醒太崖注意月问星的影子时,却见他倚靠着树干,双手拢袖,已经阖上眼了。俨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奚昭:“……”他们是在树上休假吗?她曲肘撞了他一下:“道君仔细待会儿睡着了,摔下树去。”太崖慢吞吞抬眼,语气懒散:“那月姑娘如陀螺打转,着实深谙催眠之道。”奚昭瞥他:“比起道君何处都能闭眼的功夫,还是差了那么一两分。”太崖低笑出声,没骨头似的往后一靠。“天冷,实在忍不住。”奚昭撑着截树枝子,透过茂密树枝往里看。同时道:“你看她的影子,是不是像被割开了?底下根本没黏着。”太崖望一阵,说:“想要将影子封入影海,自是得先弃了它。”话音刚落,房间里的月问星突然停住了。她低垂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影子,神情中渐生怒戾,冷白的脸也涨出薄红。奚昭原还觉得她这怒火来得没有缘由,下一瞬,便见地面的浅影竟开始扭曲变形——一如当时月楚临的影子那般。她心觉惊奇,往前倾去,想要看得更仔细些。忽有一条手臂从斜里伸出,并没挨着她,只护在了她前面。太崖的声音从侧后方响起:“奚姑娘也当仔细些,直直落地,怕是要摔得头昏眼花。”奚昭警惕看他一眼:“那你别再睡着了啊。”省得他俩一起掉下去。
太崖眉眼挑笑:“奚姑娘发了话,自当奉命行事。”奚昭又移回视线,望向窗内。那里,月问星的影子像极一锅煮沸的水,翻涌起伏着。月问星则后退两步,与影子彻底分开。她从桌上拿起把小刀,藏在身后。两三息过去,影子已快凝成人形。黑色渐渐褪去,露出一张和月问星如出一辙的脸来。不过也有不同。奚昭看着那影子凝成的人形,神情错愕。竟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君。头发高束,身着玄黑箭袖劲装。眉眼间不见月问星的阴郁气,端的清爽洒脱。不过扬眉笑时,又隐见狂放作派。若非面容与月问星生得一样,看着倒更像月郤。奚昭看懵了。男的?她偏过头去问太崖:“影子还能变性?!”太崖也是头回遇见这种情况,神情间亦划过一丝茫然,不过转瞬即逝。“或许?”他犹疑不定道,“我对控影术了解不深。”“看来这术法果真玄妙。”奚昭由衷道,又转过去继续观察起来。他们站得远,仅能看见月问星和影子似在说着什么,却听不大清。正为难着,太崖便抬手,轻轻碰了下她的太阳穴。一缕淡黑色的气息游入太阳穴中,紧接着,奚昭便听得清清楚楚——月问星怒视着她的影子,质问:“你又出来做什么?非得害死我不成!”那影子笑容松快:“为何不能出来?先前不还什么都与我说么,现下又视我如仇敌了。怎的,怕我占去这躯壳?”奚昭面露惊然。这影子的声音和月问星的也大差不差。偏偏不违和,男女皆可似的。“这是我的身体!”月问星的眼中透出恨意,“不过是个踩在地底的玩意儿,欺瞒我不说,现下还想加害与我。”影子敛去笑意,缓声道:“你可看过自己?一个病秧子,我替你教训那些人,如今反倒来指摘我的不是。那道人骗你,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