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和迷药差不多,但又比那更诡异,以前常被邪修用来窥探旁人的识海。早些年太阴门就下了禁令,不允许使用此物。月楚临将那册子粗略翻了一阵,又递还给他。“继续查,若查出暗市有此物流通,一并拔除了去。”“好。”月郤接过册子,面露犹疑。从小到大,他惯常依赖兄长。兄长与他眉眼相似,却又像是蕴藏着潺潺春水,透出不疾不徐的温情。正因性情平和,偶尔一点波动就也会更为明显。故而现下不消细看,他就能瞧出兄长心有怒意。没有疾言厉色,而是将一切忿然半掩在那双温和眼眸底下。仿佛只待一个节点挑明,便会俱都倾泻而出。他踌躇一阵,终还是问出了口:“兄长缘何要找这香,是什么人拿来行了坏事?”“尚未查明之前,难作定论。”月楚临话锋一转,“阿郤,方才我去 (二更)两日后。从暗市里没搜到什么线索, 月郤便按月楚临所说,去了宁远小筑。三伏已过,这两天又有回温的意思。偶尔晒一阵, 比夏日凉快不到哪里去。顶着烈日从屋檐潜入宁远小筑, 月郤却在院子里看见了奚昭。院中栽了不少树, 不知谁打了一架秋千。秋千慢慢悠悠地晃着, 她正歪躺在上面小憩。她怎么在这儿?月郤脚步一转, 轻巧跃至院中。他双手撑膝,躬了身看她。高马尾顺着侧颈滑落, 发尖儿轻扫在她脸上。许是感觉到了痒意, 奚昭微耸了下鼻子, 稍别开脸。但没醒。月郤轻笑, 脖颈稍抬, 那发尖儿便晃荡着离她远了点儿。他没打算叫醒她, 但许是感觉到动静, 没过多久, 奚昭便自个儿迷迷蒙蒙地睁开眼。涣散的视线逐渐定焦,她恍若呓语道:“月郤……?”“是我。”月郤眉眼挑笑,“绥绥, 你正做梦呢。怎就梦见了我?”
做梦……奚昭还处在半梦半醒间,当真以为是梦。她又缓了会儿, 忽回过神,抬起手就往他颈上打去, 然后一阵狠捏。她使的劲儿不小, 月郤却朗笑出声。他捉住她两条胳膊, 只道:“绥绥,我在你梦里是面团不成, 揉扁了要做成何物吃?”奚昭就着他的力道坐起,乜他:“谁叫你爱拿这种东西唬人。”月郤坐在她旁边,有一阵没一阵地晃荡着秋千。他问:“绥绥,你跑到到这儿来做什么?这荒院子又没个人,也端的无聊不是。”……荒院子。没个人。合着太崖师徒都成了空气了。奚昭瞟了眼桌上,说:“我来还果篮子,蔺道长不在,便想着在这儿等他。日头太晒,觉得有些困便睡会儿。”“让人送一趟不就完了。我看那姓蔺的总冷着张脸,也不好打交道。跟他来往太多,败坏你心情。”月郤停住,躬着背,双臂搭在膝上。他盯着地面的一簇荒草,语气变得有些不自在。“那什么,绥绥……你是不是在天水阁做了支命印笔?”他忽抬头,慌道,“我并不是有意打探,只不过这两天在检查府中用度进出的情况,恰巧发现秋木和天水阁的人有过来往,这才知道。”“没事,我知晓你不会故意打听这些。”奚昭斜靠在秋千绳上,“是做了支命印笔。之前看话本总觉得这东西挺有趣,便托人打了支来。玩了两回也没什么意思,早搁置起来了。”“原是这样。”月郤松了口气,但又莫名有些失望。他还以为……“不过——”奚昭撑着秋千板,倾过身看他,“阿兄,府中用度不都是大管家负责吗?为何还要麻烦你去检查,可是出了什么问题?”她陡然靠近,月郤不由有些意乱。他佯作无事道:“哦,大哥让我查查有没有人用什么禁物。你放心,没什么大事。”奚昭点点头,又笑:“那你现下是来做什么的,不说这儿是没人的荒院子么,怎的你也要来?”月楚临虽没透出什么消息,月郤却已大致摸清了这事的来龙去脉。他心知此事危险,不愿让她也搅进来,便说:“之前得了信,说是太崖要回来了。我找他有事,就来碰碰运气。”奚昭一怔:“他要回来了?这么快。”起先听他说要去赤乌送剑,她以为要花上不少时间。哪怕他说会尽快,她也只当他是和平时一样,在唬她。“这两天外面不太平,也说不准究竟何时到。”月郤估摸着说,“要是今天没回来,那就明日或者后日,总归再晚不了了。”奚昭起身:“那你在这儿慢慢等吧,左右东西也送到了,我便先走了。”月郤跟着站起来。眼见着她走出院子,这才四下张望一阵,又跃上屋檐,寻着空隙潜进房中。翌日,照样是个晴天。月府外的巷子离主街太远,鲜少有人打这儿经过。要顺着巷子往外望数十丈,才能窥见些模糊人影。太崖头戴面纱斗笠,一派闲散地穿行在熙攘人群中。迎面走来几个戴面具的闲散人士。那面具做得稀奇,几乎将整个脑袋都罩了起来,根本看不见底下的人长何模样。隔着面纱,太崖忽和最前面那人对上视线。是一双圆眼,眼尾微向下垂着,形似犬瞳——和他戴的恶犬面具一样。这双眼算不得稀奇。太崖却多停顿了一瞬。却因那眼角周围,隐约可见缠裹着白色纱布。这等奇怪打扮,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一瞬过后,他移开视线。那几人恰好打他旁边经过。领头的人低声说:“阁下可要看样稀罕玩意儿?”“不了。”太崖推拒。“当真是有趣儿的稀罕好物。”“嗯。”太崖低笑,语调懒散,“怕是比不得你等这身打扮稀奇。”那人一怔。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