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崖缓缓摩挲着指节,一下接一下地碾着那被扇箭割开的伤口。尖锐的刺痛使他越发清醒,思绪也渐渐理清。“月二公子,影瘴的事暂且放在一边,眼下有另一桩事要你去做。”月郤:“你说。”太崖:“见远让你追查那香的来历,便是已经起了疑心。”月郤颔首。确然。即便他暂且瞒着此事,但兄长都让他来宁远小筑查那迷香了,显然已经心生怀疑。就在白天,兄长还问过他有没有仔细搜过宁远小筑。“仅是起疑,还未查着明显的证据,尚不至于追究到我的身上来。”太崖稍顿,“只是奚姑娘那边难办些。”“怎么说?”太崖:“见远已生疑心,定会加快动作。即便一时半会儿取不出奚姑娘的魂魄,也有可能使其他手段——况且你之前也说了,玉衡这几日总往她那儿跑,免不了惹人注意。”月郤思忖一阵。确然是这个道理。他想了想:“还是该先找法子带她出府。”也免得兄长对她不利。“是了。如今她也是举步维艰的境地。”太崖缓声道,“你若有空,何不多去看看她呢?”明泊院。奚昭将舆图铺在竹床上, 用笔勾画了好几个地方。经过仔细比照,又划去两处,留下三处——恶妖林往东的柿子湖。天显境陵光岛。天显境天显大陆。她拿起舆图, 翻身躺在竹床上, 仔细斟酌着这三个地方。恶妖林柿子湖一带靠近赤乌境, 有不少低阶灵兽出没, 算是挑选灵物的最佳去处。不过十分凶险, 指不定要碰上多少邪祟。陵光岛是她在驭灵书中看见的。据说是一处仙宗,且以驭灵见长。但那处多半是学院派, 不一定适合她修习。天显大陆, 人族最为集中的地方。四周有十二仙山镇守, 几乎碰不着什么妖魔鬼怪。只是路途遥远。而且她不在天显境的籍盘上, 一路上光是应付关口盘查恐怕都得花不少心思。她再三思索着, 视线在舆图上反复游移。好像没一个是绝佳去处。想得头疼, 她索性放下舆图。再眼神一移, 看向角落。绯潜正蹲坐在那儿, 一手抓笔,姿势僵硬地写着什么。从前两天开始他就这样了。许是因为他有意识地控制变回虎崽儿的频率,性子渐有变化, 如今也不爱玩球,而是整天铺着张纸学写字。但……奚昭看了眼绯潜那攥笔攥出青筋的手。与其说是写字, 这更像是在把毛笔当匕首,往纸上砍字儿吧。“你练得怎么样了?”她问。“还成。”绯潜舒展开眉, 似乎很是满意, “兴许放在那些文人手里, 也能得两句夸赞。”进步这么神速?奚昭讶然,放下舆图走到他身边。“让我看看, 你若学得快,改天我再去找些字帖来,也好——绯潜……”话至一半,她突然住声。“怎么了?”绯潜蹲在她身边,兴冲冲地望她,又看一眼她手里的纸,“是不是还成?认得出来么,写了你的名字。”奚昭:“……”她盯着纸上糊成一团的两坨字。
用拳头蘸点墨往纸上砸两下都比这像字。她默默把纸放了回去,认真道:“你还是从横竖撇捺开始学吧。”“写得不好?可我是照着来的啊。”绯潜恼抓了下面颊,因着撇嘴,露出一点尖尖虎牙。“你别这么握笔。”奚昭另拿了一支笔塞他手里,自个儿握着那根呲了毛的笔,以给他做示范,“——像我这么拿,别攥着,又不是要你把这纸给杀了,别使那么大劲儿。”绯潜学着她握笔,又小心翼翼在纸上落下一横一竖。“这样?”“对,先练个百十遍,再从那些简单的字开始学。”绯潜点头,又抿着唇开始写。起先他还认真盯着纸面,但写了十几道横,注意力突然从纸飘到了奚昭身上。他俩靠得并不算近,却使他忽地不自在起来。那是和变成虎崽儿时截然不同的感受。化身灵虎时,无论与她怎么相处,都有种合该如此的感觉。对亲密接触的依恋似乎刻在了本能里,没法说话,便用抖动的尾巴表示亲近,拿蓬松的脑袋抚蹭着留下气味,翻开柔软的肚腹以言说信任,尖牙啃咬来博得关注……但脱去灵虎的壳后,理智一点一点拽回脱缰的本能冲动。他不得不以人的思维来看待这些行径,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中的不妥。可他又找不着更为合适的方式。绯潜揉了把有些发热的耳朵,迫使自己移开注意力:“练好这个,是不是能写你的名字了?”“这还仅是横,竖撇捺点都没学,早着呢。”“不可能!”绯潜一时较真,又开始写奚昭两个字儿。这回他有意控制着力度,对着铭牌上的字一笔一划地模仿。写了足有小半炷香,终于拼出了两个字。每一笔都直戳戳的,像是横七竖八的几根木头。最后一笔落下,他抬眸:“怎么样?”奚昭认真打量一阵。秉着有进步就得夸的态度,她肯定道:“不错,比方才好上许多。”绯潜揉了两下鼻子,别开眼神:“那是自然。”“不过……”奚昭心觉好笑,“你怎么也从左往右写了,往后看书怕是不习惯。”绯潜一愣:“不知道。”他怎么清楚缘由。就是想与她有些许相似的习惯罢了。好似这样便能跟她更亲近一点——便像化成虎身时伸出的爪子,竖起的耳朵,还有缠住她的尾巴。奚昭盯着他写字,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她犹疑着问:“绯潜,这两天蔺岐过来的时候,你有没有发觉什么异常?”绯潜心底还烦着蔺岐,头也没抬地反问:“什么异常?”“就是……”奚昭斟酌着道,“我也说不上来,他好像有哪儿不对劲。按理说我应当感觉不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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