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成这样了?翌日天还没亮,元阙洲就去了山间采药。天冷,他每走一段,就不得不停下歇息一会儿,光是找药便用了小半时辰。眼见天光将亮,他便拎着灵草缓步往回走。行至中途,他陡然听见些窸窣异响,随后是声微弱闷哼。元阙洲顿住,往右旁的山路望去。隔着枯黄草叶,他远望见些许灼目的红。似是有人摔倒在地。仅瞥一眼,他便移回了视线,不欲理会。但不等他迈步,忽听见那方有人道:“劳驾,可否搭把手?路上滑,方才不小心摔着了腿,试了好几阵,都没能站起来。”元阙洲听见那声音, 却未动身。感受到那人身上的妖气,他道:“既为妖,如何不自行处理伤口?”便是不会治疗术, 也应知晓怎么止血才是, 怎会在这恶妖林里找人帮忙。树林中那人道:“被一凶兽咬伤, 血是止住了, 但伤中有毒, 难以除净。”这话听着倒合情合理,恶妖林里凶兽多, 其中有毒的也不少。元阙洲垂眸思忖着。已要入冬, 天又未亮, 山间冷雾重。他咳嗽一阵, 方才倦声说:“山中毒兽颇多, 可看清了那凶兽的模样?”那人含笑道:“可惜身形不大, 某未看清。跑得倒快, 都没捉着就逃走了, 端的狡猾——阁下若是太急,不妨先走,留某在此处歇一阵便是。”元阙洲的视线始终落在那人身上。隔得不远, 但因他坐在树后,望不清脸, 仅能看见一条飘带样式的耳坠。上面似乎用金线绣着什么纹路,瞧不明晰。他往前走一步, 又见往那处去的窄路多有枯叶, 且混着泥水。若不小心, 极易打滑摔倒。思及此,他放下药篓, 这才扶着树缓行过去。路不好走,行至那人跟前时,他神情间皆见倦色。“是何处受了伤?”他问,同时打量着那人。是个年轻男人,哪怕摔在此地,那双微挑的狭长眼里也仍见笑意,不显丝毫落魄,反倒气定神闲得很。“右腿。”他道,“实在麻烦你了,若非这深山里碰不见什么人,也不会如此莽撞。”元阙洲嘴上说着客气,又看向他的腿。确然伤在右腿,流出的血已洇透衣袍。“好在这伤看着不算严重——可简单处理过?”他问。男人笑道:“服过解毒丸。不过仍旧僵麻难行,还是找人治疗为好。”元阙洲侧过身轻咳一阵。或因咳得厉害,再回身时,眼中隐见水色。他语气温和地问道:“这恶妖林多出恶妖,山下又有妖卫把守——不知缘何到了此处?”那人极有耐心,仍是副笑模样。“是来寻人。”在元阙洲的搀扶下,他扶着树缓慢起身,“还要劳烦你,可否指一指去伏辰寨的路?我妖力薄弱,来此山中便迷了路,着实不知该往何处走了。”元阙洲扶着他往外缓行。“我正要回伏辰寨,只不过身在偏寨,那里应没有你要找的人。但我现下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待回去后,替你疗过伤,再让人带你去主寨,不知可否?”那人颔首应好:“有劳了,待找着人,自当以礼相谢。”“不知阁下……?”元阙洲侧眸看他,也终于看清他那耳坠的样式。绣的是精细蛇纹,在轻晃间折出熠熠金芒。那男人眼中含笑,好声应道:“唤某太崖便是。”回到伏辰寨时,天际已见着日光。元阙洲走得稍快了些,直咳得面色薄红。待扶着太崖在偏厅坐下后,他道:“还有些急事要处理,可否在此处等一会儿?”太崖方才就听他说有要事在身,这会儿自不作催促,笑说:“走了阵,腿已好上许多,毒也解开了。恰好歇息片刻,再直接去主寨就好。”元阙洲微一颔首,转身便入了旁边的卧寝。他进去时,奚昭已经起来了,正在尝试着驭使龙灵。
一条仅比手指长上些许的青龙灵活游走在她指间,她还没试出这契灵有什么功效,仅跟养小宠似的逗着它玩儿。余光瞥见元阙洲进来了,她收回了契灵,看向他。“抱歉。”元阙洲说,“本是要去山上采药,但遇着了些事,耽误了时辰。”奚昭语气有些生硬:“没事。”元阙洲打量着她的脸,确定已无大碍,才温声细语地问:“昨日睡得好么?”“挺好。”“可要再休息一会儿?”“不用。”“那药——”“喝了。”奚昭抢先开口,“都喝完了。”元阙洲顿了瞬。望她片刻,他垂下眼帘,但还是有些许黯然从中漏出。“你好像在有意疏远我。”“也不是。”奚昭有些不自在地挠了下面颊。这让她怎么说啊。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一地步,明明是来打探鬼钥下落的,结果竟把人的元魂给捞走了。她想了想,最终唬他:“就是……我昨天不是入了你的识海么?我知道是违了禁令,但……但我先前见你身体一直不大好,吃了灵丹也没多少效,又怕你瞒着什么事儿。所以才出此下策,想着能不能找到你身体不好的原因,也能对症下药。”这话说出来,险连她自个儿都信了。元阙洲闻言稍怔,面上还挂着习惯性的轻笑,眼神却稍移向右旁。“入识海确有风险,概不值当。”……这就信了?奚昭又接着道:“我在识海里没法使用妖术,只能想其他法子催动法器离开。又恰好看见有条龙……我实在没想到那会是你的元魂。”“我知道。”元阙洲接过话茬,轻声说,“但我已算不得是龙。”“为何?”元阙洲缓声道:“当日龙身已毁在天劫中,仅剩龙尾扫过的一缕风,其中恰好残留了些许龙息,后化作妖身。”所以他现下算是风妖?奚昭只觉有些新奇,又问:“那龙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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