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他反应过来, 元阙洲便已垂下手, 对奚昭说:“它如今已被纵得了几分脾气, 知晓你喜欢它,多半会不知悔改。若再犯错, 还当严加管教。”如他所说, 小龙方才还蜷缩到了一边, 不敢碰那灵丹。但一见她收手, 便又摇摇摆摆地朝瓷瓶游去, 一副要偷吃灵丹的架势。奚昭看见, 又举起了那小棍。在它的爪子挨上瓷瓶瓶口的瞬间, 朝下一打。那灵龙刚得了一回教训, 余光瞥见她落下小棍,就倏然收回爪子。只不过没来得及收回身子,以至于那小棍结结实实落在了龙腹上。它哀叫一声, 翻腾着身子避至一旁,原先胡乱甩动的尾巴也安静下来。小棍没落在爪子上, 奚昭怔住,随即下意识去看元阙洲。却见他一手扶着身旁的石桌, 稍躬着身。但有衣物作挡, 又瞧不出有没有打伤他。“小寨主?”奚昭唤他。“无事。”元阙洲的呼吸变得短促了些, 脸上却还带着亲和笑意,“要时常训它, 也免得出现契灵相食的局面。不光它,其他契灵亦是。”奚昭点点头。这些她没从《驭灵录》上读到过,平日里也鲜少去管契灵间的关系如何。“这些药已分得差不多了,不能多晒——你们在这儿坐一会儿吧,我将药送进去。”话落,元阙洲拿起一旁的药筛子,转身进屋。他进屋后,月郤这才问:“那人是伏辰寨的寨主?”早在太阴境时,他就听说过恶妖林的伏辰寨。原还以为这寨子很大,但几天看下来,寨中好像就几十个妖,且个个儿系着锁妖链。怪得很。奚昭:“算是,这儿是第三寨,另有两寨离这儿很远。”都已说了这些,她索性将伏辰寨如今的情况,还有她以后的打算一并说与了他。月郤耐心听着,时不时点头以应。听到最后,他问:“那元阙洲知晓吗?”她想抢了这寨子什么的。奚昭沉默一阵:“……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提到元阙洲,她不免记起另一事——方才他走路时,步伐似有些不稳,身形也微躬着。又想到刚刚落下的那一棍,她终是起身道:“阿兄,我进去看一眼,很快就出来。”月郤跟着她起身,正想问要不要帮忙,余光却瞥见另一道熟悉身影——不远处,太崖正经过一间寨屋。概是看见了他俩,他又转了步子,朝这处走来。月郤往旁一步,不露声色地挡住了奚昭的视线。等她进了屋,他才转身,斜过戾眼看向太崖。他语气不快道:“你来做什么?”太崖扫一眼那半敞的门,看他。他慢条斯理道:“此处又非月府,来去自由的地方,想去何处应当不用知会月二公子。”月郤一听见他说话就心底冒火:“惯会动你那嘴皮子,仔细哪日将你舌头割了。”太崖好声道:“身子可好些了?那日带你回来时,还人事不省。”月郤听他提起这茬,却没半点儿要谢他的意思,冷笑:“早知你要搭这手,我宁愿让豺狼给活吞了。”“月二公子,身体刚好些,何必这般动怒。”太崖微睁开眸,放缓语气,“本君当日能送走玉衡,自也可以想法子再送走你——还是谨言慎行为上。”月郤神情渐变。掌心已蓄起妖息之际,忽听太崖道:“我方才看见昭昭进去了——那元寨主也在里面吗?”妖息陡然散去,月郤呛他:“与你何干?”太崖却一言不发地盯着那房门。片刻,他提步往里走去。月郤自不愿他去找奚昭,伸手拦人:“你做什么?”太崖顿步。半晌,他缓移过视线。“月郤,”他眼尾渐挑起笑,“你这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架势,好似用错了地方。”奚昭进屋后,起先没看见元阙洲在哪儿。直到听见声轻响,才循声往里走去。
掀开帘子后,她看见元阙洲正站在桌旁,微低着头。因背朝着人,瞧不清他在做什么。奚昭叩了下门,道:“小寨主,方才好似打到了你。”元阙洲一怔,侧眸看她。并没有完全转过身,奚昭却发觉他衣襟散乱,似敞了衣衫,另一手还拿着药。“果真伤着了?”她蹙起眉,快步走近。难怪方才走姿不大对劲,还借口送药进屋。元阙洲那温和眉眼间划过丝慌意,合衣作挡。“并未。”他放下膏药,“只不过灵药弄在了身上,要换件衣服罢了,”“那你拿药膏做什么?”奚昭站在他身前,“我看看伤得如何?”她知道他修为虽有,但身子骨不行,没法用术法疗伤,只能涂抹药膏。可比起术法,膏药见效实在太慢。僵持之下,元阙洲终是垂下手。随他衣衫敞开,奚昭也看见了那道斜布在身上的伤痕。从腰际左侧横斜往上,几乎要延至右肩肩头。那血痕落在白皙皮肤上分外明显,如横生的血纹。奚昭也没想到会这般严重,看见伤口的瞬间便说了声抱歉。“何须道歉。”元阙洲轻声解释,“只是本就容易留痕罢了,其实伤得并不重,抹些膏药便好了。”奚昭想了想:“要不我帮你疗伤?就是还不大熟练,可能不知轻重。但应该比涂药好些,至少能立马见效。”“是你的另一道契灵?”“对,你应该还没见过。”她之前读《驭灵录》,渐摸索出了契灵的类别。那花灵应是属于防御类契灵,若驭使得当,还有治愈伤口的功效。元阙洲此时已疼得面色苍白,却仍眼含温笑。“若能帮你修炼最好,只是……”他稍顿,垂下眼帘,“不会觉得伤痕难看吗?”竟还在关心这些么?“这跟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是伤就得治。”奚昭召出契灵,“你别动,很快便好了。”她手指微动,那淡蓝色的灵息便覆上了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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