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兢兢业业的工作,试图让我和我的家人过上?舒适的日子,但这样的日子在程先生的眼中,还是不?值一提,和住在贫民?窟没什么区别?。”“我曾经拥有你供养的华服美食,光鲜亮丽的房子豪车,可是谁也?没有发现我在穿上?那?些高跟鞋后,被磨烂的脚趾。”“连你也?没有。”“爸爸虽然得到的医疗条件有限,生活也?普通,但那?已经是我很努力的结果,你凭什么说我。”她的胸脯起伏不?定,直视着程寄的眼睛,眼角闪着泪光,但还是被她生生憋了下?去。程寄震动,一时?间哑口?无言。景致低下?头?,颤抖着手,掰开他的手指:“我很感谢你今天的帮忙,如?果程先生和关小姐以后能不?再找我麻烦,我会更加感激。”程寄不?想松开她,总感觉这样一放手,她就回不?来,但面对景致的控诉,他无能为力。扯开最后一根手指,景致深吸一口?气,对着程寄微微弯了弯腰,转身就走。高居雪山之巅的程寄沉着脸,心头?激荡。景致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不?能直接回病房让奶奶担心,她走到了另一处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想洗把脸冷静之后再回去。刚走进卫生间,就难受得想要呕出来,她连忙打开水龙头?,灌了几?口?冷水才好受一些。镜子中的人脸色惨白,景致掐了掐才红润一点。挪威的冬天寒冷且漫长。从每年的十月到次年的四月, 高?原,森林,裸露的黑色岩石都会覆盖皑皑的积雪。程家人并不喜欢这个北欧小国, 因为一旦到了冬季就意?味着极夜, 很少能见到阳光。小时候的程寄却不一样, 他喜欢看着飘雪落在深蓝色房顶, 感受着胶鞋踩在厚厚的白?雪上, 嘎吱嘎吱的颗粒感。从袖口伸出的指尖是冰冷红色的, 呼吸间是飘荡逸散的雾。除此之外, 他喜欢挪威最大的原因是他的母亲滕夫人?有段时间就住在那儿。在他五六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忽然转性,打着想让孩子有个温暖幸福的童年的幌子,拉着程寄去挪威找滕夫人?。按照他父亲既定的想法, 程寄在奥斯陆确实有过一阵看上去还算健康的温暖的日?子,爸爸妈妈会接他放学?,拍打他和同学?玩了一天后脏兮兮的衣服, 给?他温热的牛奶喝,又会在周末的时候,带他去森林里采摘蓝莓。但这?样的日?子很短暂, 这?回又有人?偷偷越界,和外面的人?厮混在一起, 因为经历过太多,程寄已经忘记这?回是谁先开始的。大概率是他父亲,他母亲总是要天真一些。随后,他们又一个个先后离开, 而程寄转学?手续麻烦,他总是被剩下, 他们在离开之前,会亲吻他的脸蛋,告诉他,爸爸妈妈都爱他。或许他们是爱他的,但他们爱他的方式很特殊。程寄醒来的时候,屋里空荡荡得?只剩下保姆司机,屋外飘着大雪,虚室生白?。而屋内的壁炉,大火哔哩剥啰地燃烧着,程寄望着蓝红色的火焰想:外面这?么冷,他们为什么不在温暖的屋里爱着他。床头柜柔软的毛巾落下,从而带动被勾住的手表,咚地一声闷响,程寄回过神。他其实很少会神游,但自?从景致离开后,神游的次数就慢慢变多。程寄刚洗完澡,头发湿软软的盖在额头,看了眼掉在地板上的手表,没有去捡,而是敛起目光,重新放回在辞典上,那本他和景致说要看很久的辞典上。“我梦扬州,便想到扬州梦我。”这?是他从医院回来后,随手翻的一首词,是郑燮的《满江红》。程寄逼着自?己看进去,但他又开始不自?觉神游。心?头长久的燥郁只有在想到景致的时候才能得?到平静。景致质问他,为什么他也没有看到她磨烂的脚趾,她这?样生气难过,但又执拗地不想在他面前落下泪。程寄错愕得?说不出话,心?头隐隐发痛。通体白?色的房间昏暗,只有床边阴阴地亮着两盏灯,程寄的身影凝在白?墙上,像幅浸透了雨水的山水画,又湿又重。他懊恼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整张脸也埋进去。“我梦扬州,便想到扬州梦我。”“我梦景致,便想到景致梦我。”程寄闭上眼。景致醒来的第二天,闷沉沉的难受,眼睛酸痛,再加上晚上睡在医院陪床,时不时有病人?的咳嗽声,睡觉环境并不好。这?还是分手后第一回 有这?样波动的情绪。景致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脑袋,但还是很难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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