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畅在一边抱着手机打探各种消息,不一会就要完了几个主要演员助理和经纪人的名字。以方畅的地位,不至于跟着演员进组受罪。但方畅不仅来了,还是带着一兜药来的 里面该拿的不该拿的一应俱全,估计除了周沉一刀砍死他,其余的所有情况刘明德和方畅都想到了。思及此,贺执把勺子扔在碗里,没食欲了。第一天进组不拍戏,只是演员之间认识一下,有对手戏的也需要提前磨合。贺执往萧正阳那里打量几眼,对方在周沉身边坐着,谈笑风生。要贺执说,萧正阳和沈晗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沈晗昱的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对儿子的教育很传统。沈晗昱学习成绩优异,正义感强,懂事却普通。如果《追凶》的主角不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住在街巷里的男孩,就不会有那种颓丧压抑的感觉。沈晗昱是被困住的狗,萧正阳是守在羊圈外的狼。贺执拽过方畅,偷偷问:“萧正阳和周沉,什么关系?”“什么什么关系?”方畅正忙着记电话号码,瞪了一眼贺执,“我要是知道,我今天还用过来?”“刘明德会不调查清楚再往床上推人?”方畅瞅着贺执,来来回回几次,轻笑出声:“还骂我老鸨呢。你这脑子是被你的刘叔驯化好了?”“萧正阳有正儿八经的女友,圈外的,第一次演出就公开过了。”方畅踢了踢凳子底下塞满药片的包,“需要就拿,贺少爷还是精明哈,知道抓人了。”贺执起身,用指骨在方畅后背狠狠顶了一下,听见吸气声才走出包厢。南方湿冷,空气里满溢的水汽贴着皮肤,比屋里头蒸腾的热气,温暖的灯光更让他感觉到安逸。不一会小餐馆的门开了,一个留着短寸的年轻演员喊他:“贺哥,在外面闲着干啥。”“喝西北风。”贺执认识这个人,跟他有点渊源。小孩叫陆文,贺执第一次见他是在酒吧。他原先的朋友叫了十几瓶烈酒,拽着他喝,陆文就在一旁坐着干看。贺执隐约能记起来点,他呛得嗓子疼满眼泪的时候,对面那个长挺俊的小男生似乎在不甘地看着他。后来听方畅说,陆文跟他朋友跟了两个月,角色也要了两个月,结果被他三瓶酒给抢跑了,一定恨他恨得牙痒痒。贺执想起来就脑子疼,不为陆文,为他灌进肚的三瓶酒。白的红的还是洋的,贺执都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头一次因为喝酒要去医院洗胃。“里面吃完了,在发房卡。唐哥让我帮你把房卡带出来。”陆文递过去房卡,笑着说,“还得是刘总,我们还等着肉到眼前呢,贺哥就已经吃到了。还住旁边干什么,直接住屋里不是更好?要早知道周导什么货都能吃,我也搁不住在那苦哈哈地面试啊。”
贺执的眼神落在那张漆黑卡片上,对自己被“同行”阴阳怪气的诡异境况感到好笑。他拿过房卡:“你演的谁来着?哦,给唐哥推轮椅那个是吧。满共……没有台词。真是辛苦你试戏了啊。”“总好过你和人上床!”“可别说‘好过’啊。你这不是想上也没人愿意跟你上吗?”“我听林齐说过,你也就是多了点诱惑人的气味,男狐狸精一样……”小餐馆的墙面边上排着许多喝空的酒瓶,贺执随手掂起一支,朝拐角砸过去。“哐啷!”“你说什么来着?哥耳朵不太好。”陆文气得通红的脸瞬间就白了。“那些王八羔子能骑在我头上是因为有钱,你有什么来着?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跟哥再说一遍?”贺执握着酒瓶,看见陆文的样子就觉得没劲。除了费洛蒙“贺执”这个人还有什么?那可太多了。尊严,教养,曾经的家产,哪个不是值钱的东西。陆文不是嫉妒有信息素的贺执,而是嫉妒所有和他同样走这条路却比他更有吸引力的“货品”。陆文见过背地里找人玩阴的,却没见过亲手敲瓶子的,瞬间蔫了回去。贺执“嗤”了一声,捡起玻璃碎片,和半支完整的酒瓶一起埋在树边松软的泥土里。包厢里菌菇火锅越滚越热,周沉盯着窗户,看那颗干枯的大树下,一个弯着腰藏匿物品的身影。“看着像藏凶器。”萧正阳说。“不像。”周沉说,“像柏云阳。”周沉在拍戏上是个较真的人。他的第一台相机是打工回来的父亲听闻儿子考了全县第一名,跑了无数个五金店淘回来的宝贝。这件宝贝用五分钟拍出了小县城的风土人情,成为周沉进入艺术院校的加分项。周沉的导师说过,这小孩是个做导演的料,会拍,爱拍,敢拍。只是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天才连架像样的摄像机都没能碰到。所以周沉把《追凶》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追凶》是部悬疑小说,隐藏的感情与线索十分复杂,没有足够的磨合与感情铺垫演员很难做到还原。所以剧组里原则不允许演员调整档期,全都跟着周沉的顺序来。萧正阳给出的评论是:“得亏是我和唐树愿意陪你玩。”在大学论文中周沉提到过最佳的影片需要时间去沉淀,不仅仅是演员要入戏,导演也一样。只有在情感与经历上高度重合,才能把一个角色演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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