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昱家的失火最终被认定为其父母企图开煤气自杀,却意外点燃了窗帘,导致整栋房屋被烧毁。夫妻二人的遗体在厨房里紧紧相依,化作焦炭。案件没有太多的疑点,警察调查取证后很快结案。父母的朋友帮助沈晗昱举办了葬礼。穿上黑色西服的萧正阳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的神情,他变得沉默,沉稳,眼睛下藏着隐忍的悲伤。整场戏萧正阳没有台词,他只需要鞠躬,握手,雕塑一般伫立在棺椁旁,和亲人道别。旁人的惋惜与安慰是过耳冷风,他听不到,也无法回答。沉默与寂静,将葬礼的压抑完整展示。贺执同样换上一身西装,将一支白百合放在棺椁上,和萧正阳对望。【 “节哀。”柏云阳没有与沈晗昱说更多的话,如同那天在走廊上一样,只是一位安静的眺望者。但他的眼神却告诉沈晗昱,你所经历的,我都懂。】《追凶》原著里很少有白描以外的写作方式。承舟只负责讲故事,不负责解读故事。对柏云阳的额外描写曾令无数读者猜想其后的意义。除了“节哀。”外, 贺执离去时在萧正阳耳边轻声说: “宋天没有来。或许你该去看看他。”萧正阳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始终定格在棺椁上一簇又一簇的花束。镜头随着他的目光拉进,一只不识趣的蜜蜂在青黄色花蕊上落足,成为满屏雪白中出格的光点。周沉: “cut!过。给沈晗昱化妆,两个小时后拍最后一幕。”萧正阳立刻被化妆师簇拥起来,镊子粉饼都在脸边绕。“刚刚那句台词,周沉让你加的?”萧正阳问贺执。“不是。”贺执说, “自作主张。”“挺好的。”萧正阳说, “他竟然没当场扔喇叭。能从周沉那里拿过台词的自主权,挺不容易。”“指不定没听见呢。”贺执不好说心里是不是在为认可而感到喜悦,这句台词他想了几天几夜才决定在拍摄的时候加进去。出于立场,柏云阳不会给予沈晗昱任何提醒,可事实上,柏云阳的立场也不过是一张做工精良的面具,用以欺骗书中的人物,以及书外的看客。在周沉那里,柏云阳的剧本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目光永远朝向沈晗昱。这句提醒不含有善意或恶意,而是好奇,好奇沈晗昱任何仅由他一手造成,因他而起的反应。接下来的戏由沈依依和萧正阳进行。贺执识趣地退场,没有占用萧正阳太长时间。方畅拿着梨汤找他,上下打量一番,充满别扭地评价: “我怎么觉得你跟着周导,艺术细胞都多了那么几十个啊?”贺执接过梨汤,搬了个马扎坐在角落里看萧正阳演戏。方畅和他坐在一起,在萧正阳和贺执之间来回打量,忍不住问: “诶,你不会看上人萧影帝了吧?”“没穿回古代当老鸨真是浪费了你的才能。”“滚蛋,你盯萧正阳跟看块肉一样,怪别人多想吗?”贺执送给方畅一个“你有病去治”的眼神,说: “不看戏就闭嘴。”
被烧毁的房屋经过简单的修缮,变作长相怪异的废墟,能遮风挡雨,却无法被叫做“家”。沈晗昱在那场意外之后提交了退学申请书,住进了这个畸形的“房子”。他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星期,在断裂的房梁与倒塌的墙壁上架起一张桌子,用来摆放线索与文件。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父母真的只是自杀。阳光从废弃木板的缝隙里漏下,显得黑暗更加黑暗。“吱呀”门被开启。大片大片的光亮照射进屋子,照亮了沈晗昱半张脸。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那个挺拔的少年被摧毁了。他的下巴上长出坚硬的胡茬,眼下青黑。他弯着腰盘腿坐在杂乱的木板与纸页之间,巨大的木桌上用水笔画满了线条。“出去。”沈晗昱说。那片亮光没有消失。沈晗昱有些焦躁。“如果又是来劝我的,你可以回去了。”“你们只会说那些话。”“节哀顺变。很抱歉。目前的线索没有更多的可能性。”“你又要来说这种话吗!”沈晗昱将手下的纸抓揉起来,狠狠拍在桌子上,受伤的狮子一样转身愤怒地看着来人。童婉微在门口,没有进去。她的身后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宋天。”童婉微看着沈晗昱,声音和手都在颤抖, “如果你在乎他的话,来看看他吧。”童婉微弯腰将信封轻轻放在门口,转身离去。童婉微没有关门,她为沈晗昱留下一道光,在光的尽头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来自好友的信。沈晗昱抓着头发重新埋进他面前的线索里,疾笔写下梳理出的想法。笔尖在逐渐轻飘,划下的字迹也不再呈现。“妈的!”沈晗昱打骂一声,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通通扫掉。沉寂降临在这里。终于,他从阴暗里爬出,拿起那封由光带来的信。沈晗昱打开信封,指甲在那层单薄的折页上打了无数个跌,像笨拙的婴儿。他一字一字读完了整封信,信纸从他手里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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