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执用手背蹭伤口,果不其然又裂开了一些: “刘明德就指着这张脸赚钱呢,你下手挺狠。”“自己找贺总挨打,和我可没关系。”方畅明目张胆甩锅,将说明书摆在桌上,说, “周沉一会过来,药记得用。或者你指望周导能帮你抹药也行。”“……这么阴阳怪气,对不起还不行吗。不过也是,给刘明德当狗不如去街头要饭。这种骂人方式是挺过分。”贺执拿起伤药,涂在脖颈处。“水泡没有挑开,抹了也是白抹。”方畅抬手看时间,对贺执的不靠谱深深叹气, “针在床头柜抽屉里,用酒精消毒,或者在火上烤一下……算了,我告诉周导吧。”方畅抓住贺执的手,阻止他用纸巾擦掉烫伤膏。“懂得还挺多。”贺执顺势丢掉纸巾。“喜欢抽烟的多了去了,兴致起来,烫一下很正常。处理方式自然懂一些。”方畅说完接起电话, “周导?嗯,在这儿呢。”贺执把烫伤膏扔回桌上,拉上风衣拉链,将脖颈到锁骨的一片烫伤遮了个严实。方畅挂断电话,瞥了贺执一眼:“掩耳盗铃?”宽松风衣将贺执裹起,领子压在鼻子下面,只露出一点碎发和一双眼睛,像冬眠时蜷起身子的熊。“冷,不行?”方畅没再多说什么,开门离开。烫伤伤口的疼痛会延后,热度会暂时屏蔽痛感,然后从血肉到皮肤,一点点灼烧的疼。被风衣捂着,感觉更加明显。贺执扯开衣服,半眯着眼睛等周沉。不是不能自己处理伤口,只是有些懒,四肢沉重而酸软,和脑子一样反应迟缓。“在沙发干坐着等什么?”周沉打开灯,手里提着一只小型医药箱。刺眼光亮让贺执本能遮住眼睛,透过指缝看周沉,“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就一点意外……嘶!”周沉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箱子砸在玻璃上发出巨大声响。贺执被迫仰着头,下颌被周沉掐住,脑袋被来回摆弄。“上妆就好了,紧张成这样?毁不了你的柏云阳!”贺执握住周沉的手腕,被折腾得有点烦躁。“这里呢?”周沉顺着贺执下颌向下,手指抚过脖颈完好的皮肤,指尖的温度沾染上伤口,贺执哆嗦了一下。“沈晗昱和柏云阳的戏不剩几天,别告诉我你忘了我为什么把这个角色给你。”
在伤口处徘徊的手指充满威胁,贺执本能地想要起身,远离周沉。柏云阳在《追凶》里本就是配角,虽然人物个性鲜明十分出彩,考虑到片场,在改编电影中所占据的镜头也不会太多。整部电影中,柏云阳的戏份可以总结为三个重要部分。幼年与成年重遇过后,就是与沈晗昱隐晦疯狂的感情戏,以及最终的结局。周沉因毕设涉嫌抄袭而被劝退的消息占据了贺执大部分的注意力,将那场和萧正阳的床戏忘得一干二净。柏云阳虽然病态,是个十足的疯子,但却极其害怕疼痛。常年穿着布料昂贵的长款衣物,以包裹皮肤。这样的人身上留下伤痕是根本不可能的。周沉的指肚在红肿的皮肤上停留,留下凹陷的痕迹。热度让伤口更加疼痛。周沉的嘴唇通常是抿起的,显得整个人有些阴郁。触摸皮肤与伤口的力度比抚摸更强,带着轻微的恼怒。像是被抢夺食物的肉食动物带着怒意决定将猎物一口吞下般。贺执没把周沉推开,放纵他带来更多诡异的痛感。“你是不是有点什么倾向?”贺执不是在嘲讽,更像是认真的发问。“萧正阳知道吗?成瘾症导致的并发症有很多,很容易出现暴力倾向,和性欲上的怪癖。”贺执敲敲周沉的手腕,“哪有正常人见面就往别人伤口上摁的?”“放着伤口不处理,摆在外面当招牌的,也不像是什么正常人。”“谁故意把伤口摆给你看了……cao!”贺执咬牙,脸上的刮痕还没有结痂,沾上酒精后立刻变得红肿。周沉打开医药箱,取出长针进行消毒,将水泡挑破,再抹上消炎镇痛的药膏。动作娴熟,不亚于专业医生。周沉收起医药箱,打量仰躺在沙发上,有些萎靡别扭的贺执,“怎么受的伤?”“刘明德没上赶着跟你邀功?”贺执半撑起身子,说,“出去吃饭刚好碰到狗仔,盘算着暴你黑料,我一个不服气就和他们打上了。”“贺执,我讨厌人说谎,别消耗我的耐心。”周沉双手撑在贺执两边,像扑倒羚羊的猎豹。脱离掌控意味着关系崩塌,周沉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出现。人的保护壳有许多种,肆意张扬是贺执惯用的伎俩。对待不可理喻的刺猬,什么动物都得考虑下咬下猎物的得与失。然而周沉不是能被糊弄的对手。眼睛只需要向侧边略微一瞥,就能看到被拉扯的衬衫袖子下若隐若现的骨感手腕。其上斑驳的痕迹没有让手腕看起来脆弱,反而更加充满力量与危险性。周沉占据绝对的主动权,然而贺执的眼睛一落在斑痕满布的皮肤上就不可抑制地感到心虚。贺执眯起眼睛,对被动的位置不满,因为那点愧疚而处处受限的憋屈感持续了几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屈起左腿,贴着周沉的大腿边缘,两只手环住周沉的脖颈,像攻击状态下的蟒蛇。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