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问话,那丝笑意很快消失,变作平烨烛。“随时可以。”“五分钟后下一场。”周沉收起目光,心却似乎没能回来。平烨烛手里收拾着各式赶尸的工具,等来外出采风的姜深。姜深脸蛋通红,头发乍起,夹杂着几根草叶,上气不接下气。“呼……呼……我回来啦!”“干什么去了?”“斗鹅!”姜深嘿嘿一笑拽着平烨烛,拿起摄像机献宝一样给他看拍到的素材。平烨烛的眼睛没落在摄像机上,而是锁在姜深灰扑扑,却满是笑容的脸上。他手指僵硬,有些发愣。如果这样的人能够一直,一直,留在大山……不,在大山里,会枯萎。贺执缓慢地眨眼,察觉到心底顺势而生的浓重情绪。贺执不会对郑元动心,但是平烨烛却在此刻更加深陷名为“姜深”的爱河。“烨烛?烨烛?!发什么愣呢!是不是……我拍得不好……”“没有,很好。”他终于完整且耐心地看完了杂乱的素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等我回去整理好,一定把这些都寄给你。你可要记得去镇上拿包裹啊。”“嗯。”贺执应了一声,心里陡然砸了块石头。对,他要回去。对,除了这漫山清风,和无处可归的枯骨,他什么都抓不到。就和……就和什么一样?贺执一时愣神,他似乎捉到了熟悉的声音,沉闷、平稳、压抑。那有些像周沉。“那我先去睡啦!”跳跃饱满的声音逐渐远离,平息。贺执,亦或是平烨烛,打开床下尘封太久的抽屉,拿出老旧泛黄的笔记本。好看的字迹写了满页,那是一份久远的电话簿。他沉思良久,还是在老邮差的电话上标了个星号。作者有话说:贺执开窍g大鹅:永远的战斗机(墨镜“cut!”拍摄结束,郑元从床上翻身而起,打破了唯美构图。“小郑啊。”
“曾姐?”“你一定笔直笔直的。”“啊?”郑元不明觉厉,这才发现曾琳和一众服装道具化妆师姐妹们眼角含泪,神色戚戚。姜深和平烨烛之间的感情是一阵朦胧的风,点到即止,命中注定的错过反而令人唏嘘。没等曾琳点拨迷津,廖嘉宇已经敲着拐杖,把郑元往自己身边带:“没到姜深开窍的时候呢!把小郑状态破了,我让小周关门放狗啊!”曾琳立刻抬手投降,嘴里念着:“担不起担不起,谁敢惹廖导您的千里马啊!”郑元支吾两声,被廖嘉宇以讲戏的名头迅速带离是非之地。贺执停留在原地,手里依旧攥着发黄的电话簿。剧组的赞赏、感叹、失落等感情都未能进入他的耳朵与思绪,因为他抓到了藏匿在剧本中,属于周沉的一抹影子。只是那影子太飘忽不定,再想细看时,已烟消云散。“回神。”周沉左手握着喇叭垂在身侧,站在贺执前方,挡住所有照射进来的光。熟悉的声音刺入脑海,贺执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又吐出。“这场状态很好。”周沉说。贺执放下电话簿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周沉。垂下的睫毛遮盖住他大部分的情绪,周沉的身形依旧清瘦骨感,寨子里几只肥羊没能喂出来一斤肉。光从他身后后而来,如同食甚时漆黑一片的太阳。贺执知道,周沉有所察觉。贺执的演技上不了台面,哪怕是廖嘉宇都只能夸他一句鬼才:鬼在没有根基,出奇不意;鬼在飘忽不定,全凭心态。每场戏拍摄前,贺执总要去找周沉开小灶,听他讲戏。今天这场,贺执没有和周沉沟通过,发挥却如此好,周沉自然能察觉到是有什么别的东西启发了贺执。可贺执只抓到了影子,手里能握住的筹码离摊牌还相差甚远。“耳濡目染,周导廖导教得好。”他勾起两边嘴角,弧度却没多大,看起来有些冷淡。于是他匆匆收起笑容,“周导还有什么事?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周沉紧抿着嘴,牢牢盯着贺执,半晌从鼻间挤出一个沉闷的“嗯”来。贺执仓皇而逃。萧正阳的戏份不剩多少,只差几场戏后跳出来当个恶人。于是他在躺椅上优哉游哉地看戏,看完了场里演的,又看场外真实发生的。直到一方主角步履慌张地离开,他才直起身,朝他明显心情不好的病人喊:“人跑咯,周导!”他又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这里还不清楚?药没了小心毒发身亡啊!”周沉沉默而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显然注意力不在眼前张牙舞爪的心理医生身上。“又不说话。”萧正阳习以为常,用脚勾来一只小马扎,发出邀约,“坐吗?很久没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和你聊过了。”周沉沉默片刻,把喇叭放在马扎上:“明天记得带来。”“……”萧正阳抓起喇叭,照着踱步离去的龟毛病人大喊:“有病不看,肠穿肚烂!”病人冥顽不灵,毫不客气地回他:“我得的是精神病,不是肠胃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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