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峥气笑了,挥出的骨镰带起一道冷厉刀光,攻势之迅,连带急落的雪子都滞在半空片刻,叶璟明忙举剑去拦,骨镰凶狂的气劲震得他腕上一阵疼麻。叶璟明眼神一亮,意兴颇浓,他提剑再追,眼前唐云峥身影闪过,已然不见踪影了,天地茫茫,只瞧得见一角衣料匆匆滑进了树丛后方。叶璟明追进去,见着唐云峥躲藏的避战的背影,他不假思索,狼吟一啸,直刺向对方背心。唐云峥也不闪不避,就等着他近前来,剑锋近不过咫尺,他仍不转身回防,叶璟明眉目一凛,急冲冲收剑,这一下收势,淳厚的内力逼得他气血上涌,狼吟蓄力太重,霜白剑身一转,扫过身旁的老树,其锋芒直入树干三尺。树冠的积雪和枯枝骤然覆下,白雪纷纷扬扬,如泉瀑倾落,盖了满头。短短一瞬,叫叶璟明眼前发昏,定睛再看时,唐云峥骨镰冷酷的刀光已近身前。他咬牙,两手持剑再挡,但已然来不及了,骨镰狡黠而凶悍,是有备而来,打在猝不及防的剑身上,叶璟明虎口一麻,前臂失力,狼吟脱了手,被一下甩落在雪地里,其声短促而闷重。叶璟明唇瓣微张,愕然再抬眼,骨镰锐利的刀锋逼在鼻前三寸,孰胜孰负,已见分晓。大雪绵绵,朔风阵阵,老树下二人对视,两两无话。唐云峥心里是极高兴的,得意笑说:“看吧,你还是舍不得。”叶璟明抿着两片薄唇,别过头看远处孤寂落下的他的剑,仍是不服的:“你玩阴的。”“嗯,就玩阴的了。”唐云峥也不否认,话讲得好不要脸,骨镰朝前逼近一寸,佯装凶恶,“我打不打得过你,嗯?”叶璟明锁着眉头,隐约觉得有些委屈:“你暗箭伤人,我一下没有防备,就不能算打过了。”唐云峥低沉笑了一声,收了刀,走近了他,凶悍的冷酷的气息一下散开去。他蹲下身子,单膝着地,拉过他的手来。唐云峥按着他右手腕部,缓缓摩挲,仰起头问他:“还疼不疼啊,剑收得这么急,伤着哪里没有,你跟我切磋是真往死里打啊。”叶璟明冻得发红的鼻尖微微动了动,他轻哼了一下,没说话。唐云峥凑过唇去亲了亲他犹在打颤的指尖:“是我耍赖了,我只是赌你舍不得我,看来我赌赢了,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遑论输赢。”“你永远都很厉害,”飘雪落在他睫上,化了开来,随他温柔的眼风一并碎落在叶璟明身上,“我一想到这么厉害的叶璟明是我的,我就高兴得不得了,我多幸运啊。”
唐云峥是极会说情话的,这惯常拿得住他,叫他昏头涨脑的,这回哪里还想什么耍赖不耍赖,服气不服气的,叶璟明耳根早红了大片了。叶璟明拉他起身,拾起狼吟,去捡来时甩落在远处的一柄桐油纸伞。伞面绘了杨柳堆烟,黄鹂觅偶,二十八根竹骨缓缓徐开,沿途留下长长一串痕迹,伞上春意动了,伞下窃窃低语,一双人携手同归,这荒芜的天地突然就活了过来。叶璟明道:“届时对阵周恒父子,若也同这般使诈欺我,那输了就是输了,生死一线之间,我没有退路可言。”唐云峥不同意:“这怎能相提并论。”叶璟明瞄他一眼:“你这出也教得好啊,叫我日后出招更留心了,毕竟暗地里使诈的人可不在少数。”唐云峥忍不住伸手捻了捻他耳垂:“有完没完了,啊?”叶璟明哼一声,眺望前处,目光落在空茫远山:“云峥。”他脚步停了停,叫他的名字。叶璟明微微侧过头:“我知道李芍宁不是善类,她也许设了个圈套,等着我钻,可如若真能打倒周恒,颠覆剑盟,便是有一点苗头,我也是要抓住的。”“你是否觉得我太过鲁莽。”唐云峥沉吟片刻:“她提供给我们的四处周恒豢养私兵的据点,我这几日安排人手打探了一下,确有大批粮草输入,和大片村民一齐出没的痕迹,他们行踪规整有序,不像普通平民,不过消息有限,全貌还不明朗,还需要再打探一段时日。”唐云峥:“你并非莽撞行事,她若只是想向我们示好,博取我们的信任,不必这样暴露周恒的弱点,这对剑盟百害无利,我如今也没有琢磨出来她此计的用意。”“也许她的意图,和我们是当真一致的。”叶璟明转念一想,又道,“当然,许是真假参半,也不可尽信。”唐云峥点头:“若要逐个击破这些据点,牵扯出周恒,还需从长计议,首先需要足够的人手,这不是寥寥几人能办到的。”他合盘托出:“我在普鲁还有三千死卫,只听命于我,我把徽印交递给国主的时候,他不知道这批死卫的存在,但两国交战,即使如今边关动荡不宁,他们也不可能越过数座城池,到我面前效命于我。”叶璟明:“这自是不能了,便是他们能越过边关,我也不能用你的兵,这是你日后为多吉报仇的全部力量。”唐云峥皱眉:“我知道,没有兵力,不管如何施计,胜算都不会大。”“有两个人在就可以,有他们在,与我们一起,我们就有胜算。”叶璟明并不见气馁,相反,他踌躇满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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