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叭”一声在他脸上亲了可响一口。
礼崩乐坏,成何体统!若是故乡学堂里保守古板的老先生在此,怕是要气得胡子倒立,再用戒尺指着我的鼻子,连连跳脚。
随心而为,但求无悔嘛。我时常搬出这套理论对贺闲解释自己不着调的行事风格——当下我想亲你一口,于是我这么做了,岂非率性?
兴许我的歪话真有几分道理,又或许他也乐在其中,贺闲并不介意我突袭的行为。
小舟荡开清波,几羽白鹭默默然立于桥头。
贺闲掀帘进舱时,我正倚在窗边发呆——至少从他的角度看上去是发呆——小炉上的茶壶咕嘟冒泡,他坐到我身边,边斟茶边问我在看什么。
“看鸟。”我指着思齐书市屋顶上排排站着的一溜鸟儿给他看。
他斟茶的手出现了短暂停顿。
“三更睡,辰时起,美其名曰游湖赏景。我在外边划了半天船,结果你坐在这看鸟?”他似乎被气笑了,但还是稳稳搁下茶壶,目光顺着我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我不看鸟了,看你,”拉着没睡饱的人来干体力活,我自知理亏,挽着他胳膊试图蒙混过关,“你先歇着,回程的船我来划。”
“看我能补充你缺失的雅兴?”贺闲本就没生气,只伸手在我脸颊捏了捏,“那岂不是搬来凳子往你身旁一坐,让你看上片刻,你就能兴致盎然地抚琴三百曲?”
抚琴三百曲是万万不能的。
我辩不过他,只能抢先一步提起茶壶,给他添上半盏,再往他手里一塞。
活祖宗,喝茶吧你。
贺闲没等到我的三百曲,却先等到了带着天道轩密信的鸽子。
小船在挽音阁外匆匆靠岸,舱内摆着的半壶茶尚留余温。
来不及撑伞,他先一步回屋收拾行装,我将缆绳绕在树头囫囵扯了个结,估摸着一时间不至于散开,才提着裙边往他那跑。
琴、剑、密函、换洗衣物、伤药。
天道轩的任务来得急,我只赶得上再替他清点一番,系好,递进他怀里。
这次又是要去哪,做什么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见时身上又该添多少伤?
疑惑与担忧在心头盘桓千百遍,我却又一次选择将它们咽回肚里。
“抱歉,没能陪你游览尽兴,”贺闲接过,照例给了我一个离别前的拥抱,声音很轻,像是怕被春风听了去,“不出意外的话,七天。”
不出意外,只需七天就能再见到他。
若遭遇不测,那便是天人永隔。
“你敢负伤回来,我就抱着琴日日坐在你床边乱弹,吵得你睡不着觉。”我侧耳贴在胸口数他的心跳,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些。
朝局动荡,天道轩派给他的任务往往凶险,受伤更是常有——但他确然守信,既然说了时间,那么七天内必能回到挽音阁。
如此,实在令人喜忧参半。
贺闲失笑,嘴上颇严肃地要我好好练琴、不许偷懒,拥抱的动作却也没撤开分毫。
你看,他这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又总不肯承认,总要说些故作板正的话,别扭得很。
长亭短亭,十里相送。
抵达思齐书市时,天道轩派来接引的马车已然在路口候着,只等贺闲登车,即刻启程。
他们知晓我与贺闲的关系,我也颇为自觉地与他们保持着互不侵扰的距离——送到这里,就算是被默许的终点了。
我停步,将手中的青竹伞塞进贺闲手中,目送他登车离去。那马蹄声渐远,转了个弯,很快便融进青山烟雨之中。
书市屋顶上的鸟儿依然排排站着,静默的,像要望穿蒙蒙雨雾,望见山中行人。
回抵挽音阁,收拾好船舱里凉透的茶,调上一炉香,窗外的春雨还在淅沥沥地下。
贺闲一走,挽音阁中便沉寂许多。他并非话密之人,相反,时常聒噪的是我。
他在时,我见他便心生欢喜,即便在路旁遇见一只长得像焦糊锅贴的猫,也想画下大概、飞鸽传书同他分享。
他不在,我也不好随时随心扰他正事,望着静悄悄的屋子只觉无趣,索性睡个回笼觉。
再醒时,檐下便多了几只避雨的梅鹿。
这是贺闲不在的第一天。
贺闲x楚绾绾,长歌bg内销,梦向预警
———————————————————
贺闲不在的第一晚,我难得失眠。翻覆到夜半才昏沉睡去,却做了个梦。
在梦里,变作狸奴,毛茸茸满地撒欢,只跟着人穿行在森林中,其他一律不识。
小猫才不懂什么莫问相知。
莫问,问就是我应得的荣华富贵。
林深处青得近黑,仿佛走不到尽头。
走在前方的青年时不时回头确认我还在——真奇怪,他身段颀长,脸上雾蒙蒙的看不清容貌,可我却知道他在看我,与他对视就心生欢喜。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