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接触的手掌陷入了沉思,我始终好奇那几秒的时间里,他究竟在想什么,是在反复咀嚼我对他说的话,还是思考要如何回答我。总觉得他藏了很多心事,而我逐渐的,很想了解他。
他手关节处突出的骨骼此刻正抵在我的掌心,那里不断有温热的感觉传来,恰在这时,他又抬头撞上了我的视线,映着头顶柔和的光线,他的轮廓清晰了许多,就和冬至那天一样,像一只倦放的蝴蝶,掠过我的指间和眉眼,最后停留在了我的世界里,不断引我窥探他。
客厅挂钟走针的声音徒然而至,今天的速度听着比以往的快了许多,像是被潮水覆盖的心跳,漫到我的耳朵里面酥痒难耐。可我的胸膛是平静的,应当是平静的,毕竟无法伸手去感受。看来应该是挂钟坏了,需要修理。
目光仅交融几秒,秦知远就匆匆收回了视线,手下动了动,这才想起来自己手还盖在他上面,便也识趣地收回了手。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到了昨天下午凶他的场景,莫名的,我不敢再继续看他的眼睛了,垂眼盯着碗中还没吃完的米饭,心里想着要不要和他道个歉,渐渐的,就被各种各样的歉疚填满了:“那个,昨天下午对你语气冲了点,对不起啊。”
秦知远愣了两秒,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随后又见他摇了摇头,只是说:“我从不认为你那是在凶我,我相信,你那么说一定是因为把我看的很重要。”
半晌,我“嗤”地笑出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乐观了?”
他思考了一小会儿,仿佛把这个问题深入研究了一遍,低声道:“嗯……有你在的时候。”
有你在的时候,我就会变得乐观。这是秦知远对我说的。
简单几个字,却如此真切,说得我好像真的对他做了很多一样,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更多时候都是他自己的功劳,我只是时宜的站在了他身边,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反倒是他为我做了很多。
并且我有一种感觉,我在他心里的分量似乎很重,甚至超过了他在我心里的分量,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得清的了。
“是吗……?”我内心触动,却又很快装作没事,笑道:“既然能让你感到开心,这便是我存在的意义。”
他看了我许久,继而才说:“谢谢。”
“话说张穆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又问。
他想了想,似乎像是在犹豫,不过最后还是说出了口:“因为之前有私下调查过。”
我不禁扬眉:“就因为那个梦啊?”
他微微垂下眼,温声道:“……嗯。”
“你小子,”我虚张声势地将手停在半空,最后只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笑道:“够义气。”
公司对于张穆和梁媛媛发出的通告还算是比较人性化的,上边只写了他们是因严重违反公司规章制度而被辞退。虽然知道这几大部分原因都只是为了减少公司形象的损害,但其实挺好,至少给各自都留了一份尊严,也不会在员工内部造成过多的猜忌。
只是不明原因的辞退也难免会引起同事之间的八卦心理,就连上班时间都在悄悄议论他们被开除的具体原因,甚至还有人凑到我跟前问:“你跟他俩熟,你知不知道他们被辞退的原因是啥。”
我当然知道,但能不能说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算是给我八百个胆我也不敢,真要是说出口那我就别活了,都没脸见人,并且上级领导都已经私下联系过我,那更不得守口如瓶,不然公司也别待了。所以面对他们的一再追问,我只能当作不知情来让自己脱身。
见在我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大伙儿便开始了自己的见解,一个个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以至于越传越离谱,最后竟演变了张穆和梁媛媛办公室恋情被上级发现,从而双双开除。
关键所有人都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也很合理,就都默认了。不过还好,只要不是别的什么出现在他们口中我都无所谓,我只需装个没事人,抓紧时间调整心态正常上班才是最重要的。
在审查起诉的这一个多月,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忙,诉讼和工作上的各种杂事全都堆积到一起,不断地压榨我的休息时间,以至于开庭的那一天,我都差点因为休息不足而没起得了床。
法庭里面二十多度的室温,本该不冷也不热,却不知为什么冷得我忍不住地打了个颤栗,大概不是空调的原因,而是这场审判的气氛令我感到神圣。法庭是个庄严肃穆的地方,这里有绝对的公平和正义,所以不可侵犯。
一审出乎意料的顺利,原以为张穆会向法院提起上诉,但他却异常的老实,整个过程甚至都没有一丝异议,最后他依法被判三年有期徒刑,而梁媛媛作为胁从犯,在我出具了谅解书后,法院对她做了从轻处罚。
这场闹剧至此终于画上句号,得以停歇。事后不论如何回忆,都会让我再一次胆颤心惊,或许它就该尘封在这一天里,永不再见。
法院外的天空湛蓝,燥热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睛,很热,但这一刻却想让它把我晒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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