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夏了,窗外的天托着卷舒自在的云漫无目的地流浪,膨胀的蝉鸣鼓噪地起伏在空气里。冉遗推开窗,凉风吹在脸上轻轻柔柔的,说不出的舒服。他的迷茫不安也被这种好天气带走了几分。
阿姨敲了敲门,声音响起:“小冉啊,我来送下午茶。”
冉遗接过甜点,看到阿姨还拿着另一份,犹豫了一会他还是问道;“这份是牧辞的吗?”
阿姨点头回应:“我正准备去送。”
冉遗接过她手上那份:“我来吧,你去忙别的。”
阿姨迟疑了一下;“牧辞可能”
不用听他也知道,无非就是想说牧辞不想看见他罢了。
冉遗微微勾起嘴角,那双清亮好看的瞳仁里含着笑:“没事,我是哥哥,当然要试着和弟弟搞好关系啊。”
冉遗一上楼就碰见从房间出来的牧辞,他站在楼梯口看着牧辞走过来,有些小心翼翼地叫他:“牧辞,这是下午阿姨做的甜品,你要不要尝尝?”
面前的少年不过十几岁,却显出和年龄极为不符的阴郁。微微皱起的眉让那双黑得纯粹的眸子显得锐利,再衬着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整个人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
冉遗壮起胆子和他对视,少年根本没看他,就站在离他不远处沉默着,像是在等这挡路的活物让开。
冉遗走上前几步:“我说你要不要吃……”
没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人突然伸手,还没看清楚他手上拿的是什么,冉遗就猝不及防地后仰,惊恐的呼救憋在嗓子里一时间没法叫出来,他狼狈地,重重地滚下了楼梯。
少年垂下手,一抹寒光在袖口晃动,倏尔不见。
冉遗仰躺在地板上,喘着气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他。这次,楼上的人终于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那双眼睛直视着他,没有起伏,没有情绪,像是看一团死物。
顿了顿,他开口:“滚远点。”
上次摔了一跤后,冉遗卧床没去学校。双性人本来身体就弱,比平常人免疫力耐痛力都差一些。他后来做了好几次噩梦,梦里那怪物踩着他心脏的位置用力地碾,那双眼睛像宇宙黑洞一样轻而易举地撕裂吞噬他。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冉遗惊醒一身冷汗,他揪紧身下的被单大口喘气,心里一片慌乱绝望。
这残缺不堪的身体,这岌岌可危的生活,好像再往前一步,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牧辞生日将近,牧临江很宠溺这个儿子,早早就张罗着要给他认真过一个十五岁生日。和冉雨离婚后,牧辞被父亲带走,牧临江早年忙于生意,把小孩交给保姆带,结果让人贩子拐走。牧临江找遍一切关系到处查线索,幸运的是一年半后有人报案,警察顺藤摸瓜找到了牧辞。被找到的时候,小孩满眼警惕,十分抗拒他人的接近,像一头暴怒发狂的小兽。
被接回家后,本就话不多的牧辞更加沉默孤僻,经常待在卧室里避免和任何人接触。甚至对牧临江也没什么感情,顶多会开口叫爸。牧临江对这个儿子心有愧疚,就想尽一切办法在各方面满足他。
牧辞是这个家最惹不起的人,连牧临江都得看他眼色。
自从被接到这儿,冉遗就试着伪装起自己的真实情绪,他学着察言观色,学着在合适的场景说合适的话。他明白少说话多做事的道理,这些都被牧临江有意无意看在眼里,对这个不怎么亲的儿子也有了些笑脸。
可这些还不够,这个家里,最应该讨好的不是牧临江,而是牧辞。
糟糕的是,来到这个家已经有两个月了,他根本没办法和牧辞有一次正常的沟通。
当初父母离婚时,他五岁,牧辞三岁。母亲讨厌牧临江,连带着牧辞也没放过,只要了冉遗的抚养权。他们分开的时间远比住在一起的时间长,没感情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更别提牧辞生来就寡言孤僻。
可眼下,只有和牧辞保持好关系,牧临江才不会丢弃他。如果自己的存在碍了牧辞的眼,他敢保证牧临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让他离开。
学校。
“冉遗,我听班主任说你摔伤了,严不严重啊?”
冉遗心事重重地收拾着书包,抬头看到陆嘉严看他,温柔地弯起嘴角:“没事,休息了一周好多了。”
陆嘉严有点局促似的挠挠头,他是这个班里第一个跟冉遗交朋友的人,冉遗才转过来不久,好多事都是他帮着弄的。没别的,就因为他对冉遗一见钟情。
这张脸不管看多少遍都觉得好看。总是蒙着一层水雾的琥珀色瞳孔,眼尾缀着一颗小痣。闭起时连缀的鸦羽颤抖,倏而睁开时又像林间鹿一样灵动,单单一眼就摄人心魄。鼻尖挺翘,天生的微笑唇看人时总是不自觉弯起,显得专注又温柔。
他真的好美,简直是他梦中的阿弗洛狄忒。
他不敢盯得太久,掩饰般垂下痴汉一样的目光,害怕吓到冉遗。光是这样和冉遗并肩走着,就感觉路过的风都是可乐汽水的味道。
冉遗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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