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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眼嘴皮子真是越来越利索了!

在老板娘的指导下,我反手拿着金箍棒,面纱盖头顶,掀起一半露出脸,手放额前摆出孙悟空标准了望姿势,假装是孙悟空变的高小姐;而司谚头戴红色冠冕,像是唱京剧戴的款式,胸前别着不伦不类的大红花,手杵九尺钉耙,另一只手背着我。

“好——保持住不要动。”

“3、2、1,茄子——”

孙悟空背景拍摄完成后,老板娘看不下去把我额头的口红印擦掉,用眉笔把我左眉中间断的眉毛补齐,我们换回常服,将睡着的大葱摇醒,正正经经的站在图案是大落地窗的别墅客厅前,再次拍下一张照片。

“下星期六来拿哈。”老板娘说道。

司谚:“好的麻烦您了,多少钱?”

“我早付过了。”我勾住他肩膀,“走吧八戒。”

医院,护士麻利地给司谚换上新输液瓶,调整滴速后就走了。

一间病房三张床位,用帘子做隔挡,住中间床位的今天正巧出院,另一床被家属用轮椅推出去透气了,此时病房里就我和司谚两人。

“我说你,要不考虑住校算了,正好高三时间紧,住校的话还更方便。”我从果篮里挑出一颗苹果咬下,“这次算你运气好,人都卷到车底了,既没被车轮碾到也没缺胳膊少腿,能全乎人躺在这,天知道你爸在底下给阎王爷磕了多少头。”

“还有你妈,听到自己宝贝儿子出车祸,差点半条命都跟着交代了,掐人中都醒不过来。”

司谚语气虚弱:“高亦,没洗过的水果不能直接吃。”

“穷讲究,死不了人。”顶着他不赞同的目光,我用门牙把苹果皮一圈圈啃下来,吐垃圾桶里,问道,“这样可以了吧?”

“……你要不先回去上课吧。”他目光隐隐含着嫌弃,颇有些不忍直视的意味。

“回什么去啊!我良心还没喂狗呢!”我说,“你都躺医院了,我不给你接尿端屎,还回去上课?我是畜生吗?”

“……”

我要吓死了,好不容易打听到具体医院,火急火燎赶到病房,见人直挺挺的躺那儿,就差盖块白布了!他妈还坐在旁边哭丧似的哭,任谁一眼见了都会判定这是个中年丧子的悲痛老母亲。妈的,搞得我还以为人真没了。

几乎是甩着鼻涕眼泪爬到病床边,结果人睡得好好的,挂着吊瓶,半边头发被剃光,一个时髦又潦草的阴阳头,脑壳上还裹着纱布。

当然,半边脸也肿得跟含瓜子的仓鼠一样,青紫交加,惨不忍睹。

当时唯一想法就是:人活着就行。植物人也好,残疾人也好,总比没了好。

“脑震荡!这么严重的伤,我都做好准备,就等你醒来后问‘我是谁?’‘你是谁?’‘我在哪?’‘现在是什么时候?’”

“接着我告诉你的名字,你说‘我不叫四眼,我叫八戒!’”

“你妈听到后,哭得更伤心,承受不住打击的老母亲,精神已处在崩溃边缘。”

“于是,我和阿姨只能大声呼叫‘医生医生!我邻居/我儿子疯了!’”

“第二天的新闻标题就是《震惊!某高中生车祸醒来竟称自己是天蓬元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疼。”他痛呼一声,扯到右脸的伤处,声音有些含糊,“你的想象力好丰富,可以做电视剧编剧了。”

“停!别笑了祖宗,别又震到脑子,真伤到脑子到时候斜嘴流口水,大罗金仙来都救不了。停停停,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把苹果核扔到垃圾桶,抽张纸在手上搓。

“只是轻度脑震荡,没那么严重的。”司谚笑歇了,喘口气,“你要不先去洗手,纸擦不干净。”

“啧,不脏!”我摊开手掌,“没沾到汁,擦给你这个洁癖看的。”

我继续说:“结果你见我第一句话居然是——‘高亦你怎么没在上课?’”

“我真服了。”

“你要是真没了,我是不是还得每学期给你烧一份成绩单?如果没考好,还得专程托梦来教训我。”

他躺在病床上安静地听我说完,轻声辩解:“才不会,你胆子小,我才不敢吓你。”

我不服:“谁胆小?以前是谁哭着求着要大葱陪睡的?”

司谚闭上眼睛不看我:“我伤到脑子,失忆了,记不清了。”

我戳了下他的胎记:“别耍赖啊你。”

他勾着唇,依旧闭着眼睛,不说话,明晃晃的假睡。

冬天的雨带着一股阴冷的潮湿钻入骨头缝里,又细又绵的雨和暗沉的云,阻隔了阳光,病房在白天也打开灯,白炽灯照得他面色惨白,没有血色的嘴唇和暗淡的眼睑。

我趴在床边,盯着他插了输液管的那只手,说:“我真的要吓死了,四眼。”

他睁眼,虚握住我的手,温声道:“这只是个意外,你们别担心了。”

我:“手插了针就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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