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裴陌这样一直拖着,时间到了,就会被试做自动放弃继承权。按照继承顺序,这些烂摊子就要转回给温家。“他们在这里发生了争执,这是裴陌。这些天来,裴氏累积未处理的工作越来越多,管理日益混乱,隐患已生。可裴陌却像是完全忘了这回事,整天到处奔波,翻找有关温絮白的蛛丝马迹。——这次终于自作自受,被他从温煦钧这里翻找出,原来温絮白早就要搬走。原来温絮白已经准备好了解除婚约,手续都已经办好,只等最后签字。搬出去的房子也已经准备妥当、装修完毕,正在开窗通风,再过两个月就能住人。因为按照他们这里的法律,婚姻关系中一方重病,必须要有直系亲属做监护人,才能准许离婚……温絮白甚至久违地联系了温煦钧。原来……为了离开他,温絮白已经做了一切所需的准备。……裴陌坐在海边的半开放酒吧,死死攥着酒杯,眼睛里烧得不清楚是火还是血。——温絮白整天躲在二楼,给那些杂草浇水、晒太阳,装作无事发生的时候,原来就已经背着他,谋划好了一切。温絮白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温絮白哪来的钱……就算吃他的穿他的、日常花销也全靠他,居然就能攒下这么多?难道负责人那点工资奖金,就足够留下一笔存款,还在这种地方买了房?还有助理——这些人究竟都在磨蹭什么!他已经三番两次催促,给的回复只支支吾吾说“在整理”、“在整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账单给温煦钧这个混账王八蛋?!
裴陌几乎要把酒杯生生捏碎,他把冰酒倒进喉咙,依旧浇不灭胸口剧烈腾起的火气。他甚至怀疑温煦钧是故意的,约在这种时间、约在这么远的地方,他又没能及时赶回家,错过了监督那些工人打扫洗手间。温煦钧是不是嫉妒——是不是因为他接到了温絮白临死的电话、被温絮白托付了事情,温煦钧这个做大哥的却没有,所以才要从中作梗,故意给他捣乱?“……听见我的话了吗?”温煦钧已经叫他几次,不见裴陌回应,忍不住皱眉:“你打算怎么处理?”温煦钧没有饮酒的习惯,他约在这里,只是因为这是海边唯一开放的地方,又离温絮白的那幢公寓近。这幢公寓需要尽快被处理掉。裴陌生硬地挪动视线,看向温絮白这个血缘上的兄长。他转着酒杯,扯动着脸皮笑了下,嗓子有种古怪的沙哑:“……怎么处理?”“转手卖掉,赠送,或者自住。”温煦钧无意干涉他,只是催促,“尽快处置,否则就要转到我手上。”第一顺序继承人是配偶、子女和父母。温煦钧原本以为,这点不起眼的资产,不至于辗转到他这里。他也没想到,裴陌居然能优柔寡断到这个地步,把他也牵扯进来。温煦钧怎么处理?他和温絮白根本就不熟。他们已经十几年没见了。……裴陌的异样在这些话里逐渐褪去,慢慢变回面无表情。他这几天惯常都是这样,无动于衷、冥顽不灵,此刻看着温煦钧,却又生出有些恶意的傲慢:“既然这样……你可以走了。”温家这几个兄弟,都是上任家主温经义一手养出来的,除了温絮白这个异类,剩下的都是一个模子。温煦钧为了夺取温家,把温经义逼进精神病院。这场父子厮杀的代价不小,温家的财产势力损失惨重,一度跌出世家圈子,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论财力身家、商场话语权,势头正猛的裴氏和半死不活的温家,未必不能正面对话。“他的东西,我会处理。”裴陌推翻温煦钧那杯酒,“滚吧。”温煦钧懒得同他计较,后退避开淋漓酒水,在夜色里走远。裴陌眯起眼睛,看着温煦钧上车离开,心头腾起恶劣的得意。看,他就知道——他仍然是温絮白在这世上唯一的联系。温絮白生错了地方,这样一个人,偏偏生在那个冷血到极点的温家。这样也有好处,如果不是生在这种家族,现在就该有人来添乱,来和他抢温絮白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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