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丢了。
林悯靠在那棵古树上,时不时咳两声,今次醒来倒舒服多了,不过肺气不平,不时咳两声而已,林悯无奈苦笑,苦中作乐。
抬头望,飞云无垠,湛蓝澄澈的天际,向往自由的鸟雀来自林间,扇动翅膀,在树与山的遮挡间,穿过条条大路,一飞,入云千里。
他也不知曾在哪里看过一句话: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只影,向谁去,多么寂寥孤单的意境。
他在这片稀疏树林里,围着这棵古树找了两天不歇,没有找到妞妞,活的也没有,尸体也没有,只在第一天夜里找到了滚在山坡下昏迷的方智,小孩儿的胳膊摔断了,头也破了,全是血,醒来就哆嗦着哭,问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了。
林悯顾不上问再多,找到一个就好,起码还找到了一个,方智身上是伤,他身上也是伤,胸口犹如火烧铁砂,说一句话得跟方智咳好几声,虽然,他也不太跟方智说话了。
第三日了,此时是第三日的清晨,林悯挣扎着从树下爬起来,又一夜没合眼,虽然自己会安慰自己,你就是先把自己糟践死,熬夜熬死,妞妞也不会凭空出现,还得靠你呢,振作点儿,可是夜里一躺下,只要一闭眼,耳边都是妞妞糯软乖巧的声音,叫他:“悯叔,叔叔。”
他手里拿的是妞妞的玩具和头花,方智给的,他经此大难后,乖巧了许多,不再争抢霸道,也没人让他抢,同他争了,虽然嘴上不说,但林悯见他每次看自己那无言担忧的眼神,就知道他也在担心妹妹,也是他把妞妞的东西都翻出来给了每夜睡不着失魂落魄的林悯。
千山暮雪,可此时是初夏,只有千山,林悯的路途太遥远了,真的有一千座山那样,怎么也走不完,翻不过,没有雪,这片稀疏树林里的景色很好,不同于蜀州,蛇虫众多,狼叫鸦鸣,这里生机勃勃,姹紫嫣红,妞妞曾拿树下生长的一丛小花编了一个花帽,举得高高的给他,笑得像个白面团子:“送给你,悯叔。”
那花帽还在马车里,已经干了,枝叶花瓣脱落。
没有这两个小孩儿,他就真的是只影了,向谁去呢?林悯耽搁在这里了,不再急着赶路,江南被他遗忘,又抽了自己一巴掌,掌印就盖在还没消去的被那个畜牲打的浅淡掌印之上,你对的起石大哥吗?怎么不把你丢了?他总是这么拷问自己,又开始咳个不停,捂住胸口,倒在树下,睁眼看着上方,没了一点儿心气儿。
方智绑着一条断掉的胳膊吊在脖颈上,怯怯顶着脑袋上包着布的伤过来,将他艰难扶起来,流泪道:“悯叔,你怎么了?”
林悯咳了两声,摆了摆手,没说话。
方智很乖的拿了水囊给他,林悯叉开腿坐在地上靠着树,摸摸他头,接过来不知甘苦的喝点儿,喉咙能短暂的舒服一会儿,听方智怯道:“今天还要找吗?悯叔……我们不是去江南吗?”
林悯一手放在方智小肩膀上,一手撑着树身起来,麻木道:“找。”
到了夜里,林悯跟方智终于在林边石草坑里找到了妞妞,妞妞的尸体,脸面还如生般鲜活,细颈子上深可见骨的伤痕却已干涸了血迹,血浸湿了她整个小小的身体,不复柔软,僵直发凉。
林悯把孩子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月凉如水,青黑的树枝木冠与天壤相接,鹧鸪啼叫,杜鹃泣血,暮春初夏之时,温暖的野外夜晚竟如此恐怖起来,路途的坎坷和危险没有尽头,剥夺了太多幸福,留下的,只有林悯一颗滴血的心。
是方智冲过来抱住他,在他喑哑凄厉的哭声中重复说:“悯叔不哭,悯叔不要哭,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只有我了,你开不开心。
沈方知悄悄在心里说。
这么做,是为了你以后不要再惹我不高兴,都是为你好。
林悯全程无言无语,只把妞妞一剑封喉,死相凄惨的尸体抱了一整夜,痴痴的坐在树下,月上中天,月下枝头,月隐,辰现,朝霞生于彩云间,清晨日复一日的又出现,他还痴痴傻傻地抱着小女孩儿的尸体。
一直陪着他,夜里还睡了一会儿的方智清晨醒来被吓得不轻,从路边找寻着折了满满一捧野花,粉紫姹红的捧给他,讨好的笑:“悯叔,给你,你……你笑一笑……悯叔,你笑笑……我害怕……”
林悯这才反应过来,眼珠子转了几下,很是呆滞,看向那捧花,以前,这是妞妞会干的事,折一大捧送给他,要么就是趁他赶马车时,从车厢里钻出来嘻嘻哈哈地给他插上一身一头,林悯觉得她可爱,心里也软的很,总是笑着宠溺,给就收下,插花就任她插,此刻知道这是方智哄自己,学妞妞的样子,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那个天真无邪送花给自己的妞妞终究是死了,已经寒凉僵直的身子就抱在自己怀里,抱了一夜,不复如生,不便拂了另一个孩子的好意,极是牵强,比哭还难看的,给方智笑了一下,沙哑道:“别怕……悯叔没事……”
说出来才感觉如砂石过火,声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