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不容忽视的柔软在脸颊上不停摩挲,那片温热逐渐唤醒处于短暂休眠的感官,睡梦中的甘岚慢慢睁开眼睛,垂眸便看见有只白皙的小胖手正在他的五官上摸来摸去。
似是感受到了掌心下纤长睫毛的轻颤,遮挡视线的手很快从眼前消失,转而变成一张有着圆滚滚蓝眼睛的稚嫩的小脸。
年幼的虫崽不知何时卧在了青年怀里,一见他醒来就侧过身体往他怀里又钻了钻,甘岚呆呆地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孩子,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pa……papa!”小虫崽用手指着他兴奋地叫道,许久未见激动到刚一张嘴就结巴,额头上的触角像通了电般摆来摆去,额角与雄虫相似的银发也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鼻间淡淡的奶香和孩子稚嫩的语调让甘岚慢慢回过神来,他低头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曾几何时他竟也有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一只长着触角的小胖虫子。
一岁的雌虫崽对世界充满了好奇,特别是偎在散发着他这个年纪的小虫说不清的香气的雄父怀里的时候。
他在甘岚怀里拱来拱去,身后薄薄的翅羽无意识地蹭着雄父的手指,隔着软膜贴在指腹处的血管轻微跳动的触感终于让甘岚彻底清醒。
“罗里茨。”
“醒了。”
平淡的口吻换来笃定的回答,低沉醇厚的嗓音果不其然地在不远处响起。
淡金色短发的年长雌虫坐在书桌前,他低着头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雄虫和幼崽所在的床铺,弯起的蓝色眼睛和唇角柔和的笑意透着来着自长者的温和。
甘岚和他隔着一个动来动去的小脑袋两相对视着,几分钟后罗里茨主动起身上前。
他用宽厚的手掌抚上甘岚的发顶,看着雄虫的眼睛,温声道:“待会我要带莱斯卡去退役军雌慰问所参观,临出发前这孩子一直吵着要见你……”说到一半他及时止声,把目光投向正含着手指在双亲间左右看的虫崽。
这是个早产的孩子,当年生得很艰难,卡位就几乎要了四十出头的罗里茨半条命,对于唯一的后代,雌虫看得很重。
自裹着蛋液的小小一只慢慢地从那颗卵里艰难地爬出来,小雌虫到现在营养补得充足,看起来有些虚胖,手臂也肉乎乎的。
“劳你多费心了,芬尼。”他揉揉雄虫的发,从虫崽身上移开目光,又朝甘岚凑近了些,高大的身形几乎把青年完全罩住,双眸极冷的色调也顷刻将他锁定。
甘岚没有动作,任由罗里茨把份量不小的小胖虫子从他怀里抱出去,然后坐到他身边。
他看向虫崽朝他眨巴的清澈眸子,慢慢伸出了手。
一岁的虫崽走路都摇摇晃晃又谈何记忆,年长他近二十岁的雌虫会像其所说也正在做的那样持续教导,不久以后再活泼天真的孩子也会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向他问好,敬重又充满疏离,如此而已。
“唔唔……”
稚嫩的吸气声投射到耳边,甘岚的手也即将触碰到孩子的发。
动物总会对相通的血脉产生一点怜爱吗?即使几乎没有任何有关温情的相处印象,在本能之下。
从蛋里诞生的他的这个孩子,就像他的雌父一样明明是蝴蝶,但看起来与蝴蝶似乎不太搭边。
“呀……”看着散在雄父周遭的莹莹光芒,扒着甘岚的肩兴奋地怀里拱来拱去要用小手去抓,反被甘岚拍了一下小屁股。
小虫崽呆了一下,清澈水润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开始探头到处乱找是谁在打他。
“笨孩子。”罗里茨笑道。
双亲等级高,小虫蜕皮快,甘岚还记得在半岁的小雌虫长出翅膀的时候,他的雌父曾邀请自己和他们一起去看标本展览。
该了解的知识在这里被残忍地剖开,但足够直观,也许会让来者减少口舌之争。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看见蝴蝶标本的时候小虫崽不觉得好看好玩,反而被吓得哭了出来,还转头看看自己的小翅膀在不在,含着泪吸着鼻子用小手一遍又一遍地摸着边边。
那时候罗里茨则毫不吝啬地把他抱在怀里,带着无比慈爱的温和笑容边给小雌虫擦眼泪,边耐心地和他讲解昆虫与他们虫族的异同。
多么和谐的家庭氛围,亲切,耐心,不厌其烦地教导幼崽的慈父。
等小虫崽又重新扬起擦干泪痕的小脸,用手指着五彩斑斓的绚丽标本欢笑的时候,甘岚从始至终也没有改变表情。
在精神力对身体素质的增幅下,他看得很清。
死去的蝴蝶那突出的,纠缠在一起的怪异口器,以及被挤扁的爆凸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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