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立刻围在她身边,拨开身边的人群,一位警督连忙上前解释:“艾唯小姐,您稍安勿躁,这群下民总是不遵守什么秩序,交给我们就好,您的安全才是……”“那边!干什么横冲直撞的!”“……离我们远点!警察!警察!先生,让他滚出去!”“不要……这只是皮肤病!不要伤害他!”“是‘花种’……是‘花种’,是瘟疫!”此话一出,人群四散,腾出一块空地,混乱的吵嚷声之中,“花种”的字眼格外清晰,艾唯一僵,三两步上前拨开人墙,靠近后定睛看见躺倒在地上那个男人手臂上鲜红的血痂,她瞳孔骤缩,立刻掩住口鼻,喝道:“都别动!”——她最担心的事似乎已经发生了。卢港常受海上风暴侵扰,可这样的洪水并不常有,上一次还要追溯到二十五年前。那场洪水是老伯爵出于良心对东区进行整修的原因,可整修并没有使得东区居民的生活得到多少改善,因为风暴不进带来了洪水,也带来了蔓延至整个帝国的瘟疫。那场瘟疫突如其来,起初没有任何人防备。东区一位劳工某天凌晨醒来正要去上工,却发现自己手臂有一块溃烂,他当然不以为意,毕竟这样的皮肤病算不上什么稀奇事。他照常去工地劳作,与共有谈笑风生,午餐时却突然开始发烧,从手脚架上摔了下去,当场死亡。一出小小的事故,根本算不上什么,甚至都没能穿进领主和政务厅的耳朵里,由施工队赔了劳工的父母妻子一百块抚恤金了事,但那之后,同样的症状先后出现在了劳工的家人和工友身上。从皮肤溃烂,到高烧不退,再到剧烈咳嗽咳出血沫,这些仅仅发生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这之后病人往往死于器官衰竭。因为症状相似,起初政府将这场瘟疫当作了鼠疫处理——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不可能有效果的。这时,政府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惜为时已晚。人们为引起这场瘟疫的病毒起名为“花种”,因为感染初期症状皮肤上红色溃烂状如花朵,如同花种在人体内生根发芽,哪怕侥幸存活,也如同被攀附在身上的植物吸收了大部分养分,后遗症缠身,只能缠绵于病榻。“花种”可以通过飞沫与体液传播,如同洪水猛兽,使得卢港东区生灵涂炭,几乎成了一座“鬼城”。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它又继续向西蔓延,帝国人心惶惶。那时女王陛下刚刚成年,才从几位摄政大臣手中收回了全部权力,但不等坐稳王座,地位在瘟疫的冲击之下已经摇摇欲坠。这样的局面被一位乌列教主打破——他带来了“花种”的特效药。如此巧合,很难不让人怀疑一切都是教会的设计,可满目疮痍的帝国在后,女王陛下选择了接受,放弃了对教会问责。可很快,这位教士就被教会除名,半年之后,与药物及其研制过程一道人间蒸发。
这场瘟疫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蹊跷异常,历时一年,是足以记载进卢港乃至整个帝国历史的劫难。“小姐,救救他……救救他……”男人的女儿紧紧抱着爸爸滚烫的身体,泪水将沾满泥垢的脸冲刷出一道白痕,她跪在地上,拖着泥浆踉跄着爬过来拽住了艾唯的裤脚——艾唯被她拽着,看着年幼的女孩脖颈皮肤上泛起的红色,一颗心在哭诉声中缓缓沉了下去。“艾唯!”“拦住他!”艾唯一开口,身后的警卫立即将伯特拦在人墙之外,后者紧紧盯着男人手臂上溃烂的伤口,像是陷入了某种巨大的恐惧,艾唯并没有回过头看他,而是紧盯着女孩的手,缓缓说,“……别过来。”她知道现在或许已经来不及了,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让警卫立刻带来防护面具,冷静地发号施令:“立刻将东区隔离,药厂的工程队也是,通知政务厅应急管理部与医药部,取样送检。” 图穷匕见“当啷”一声响,秦淮失手碰掉了手边的茶杯。“什么?!”柳梦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没听清一样,“你再说一遍?”秦淮说着“抱歉”弯腰捡起茶杯,茶水倾洒而出,在地毯上留下了一滩水渍,起身时站不稳似的扶着桌沿,慢半拍地坐在了椅子上。秦月姝没顾得上她的失态,皱起眉头,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你说,东区发现了‘花种’?”“是,夫人,已经通知了应急管理部前去取样,在场的人已经全部隔离。”“也就是说目前一切都还不确定,别着急,不要着急……”柳梦不自觉地收拢起拳头,自我安慰一般缓缓说,片刻后抬头看了面色苍白的秦淮一眼。她知道秦淮在担心什么,于是替她问:“艾唯小姐也在现场?她还好吗?”“艾唯小姐和感染者有过接触,正在隔离中,目前还没有出现症状。伯特先生亲自送样本去了区立医院,现在……”“也就是说,未必就是最坏的情况。”秦淮忽然说。从发现第一例患者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隔离者占满了市立医院的床位,甚至有一部分需要到柏莎医院进行隔离。与患者及其家属有过接触的居民已经有人出现了症状,对比二十五年前那一场瘟疫,这一次的传染性似乎并没有那么高,或许有排除“花种”的可能性,但一切都要等到检测结果出来以后才能确定——但潮湿温和的气候是天然的病菌培养皿,就算不是“花种”,其他传染病也足够卢港喝一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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