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代一脸歉意,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时候安慰的话语是那么的苍白无力。魏嵩道:“医生,你不要难过,你没有错的。我来就是告诉你,我们要带着伤员去苏国了,你要走,就早点走。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和盘缠,团长还单独留给你一辆马车。我们人手不够,没法送你了。”“你们要去苏国?”雪代问。“大家都不甘心,总想着杀回来夺回属于自己的土地。苏国很强大,说不定那些老毛子愿意帮助我们。”“苏国人在边境排查很严,他们是要提防着岛国人和奸细的。你们伤者又多,翻山越岭过去也很难。”雪代道,“如果你们下定决心去那边,我可以帮你联系起义军的人。那些人和苏国人有联系,能说得上话,护送伤员也更方便。”魏嵩震惊:“你还认识起义军的人?”“嗯……那些人很好的,帮过我。”雪代说。她不敢说自己还帮过起义军。她身边的人屈指可数,她若说自己与起义军关系匪浅,那么她身边的人难免会被怀疑与起义军有瓜葛。如果再多一些人护送伤员、有苏国人在边境接应,那是顶好的。魏嵩对这位好心的异国医生万分感激,一时间语无伦次。唯独雪代,觉得这并不算什么。得空魏嵩还问了朱文姝的留去。朱文姝打定主意要跟着毓殊走,而毓殊一心杀鬼子,自然是要留在军中的。雪代的意思是,现在的毓殊需要去城里的医院观察休养,等她伤好了,雪代会想办法把她送到苏国与魏嵩汇合。“那再好不过了。”魏嵩道了一万个谢,还是很激动。朱文姝从口袋里掏出爆米花,小心翼翼地递到阿瑾面前。受了伤的阿瑾蔫蔫的,慢慢张开嘴,吃光了爆米花。“对不起啊,你受伤了还让你拉车。”朱文姝摸摸大马的面庞。马儿认得人,任由朱文姝抚摸,鼻孔呼哧呼哧的,像是低语安抚人类。阿瑾的大腿上裹着白布,里面塞了点止血草药。它身上挂着板车。板车上铺着干草和棉被,躺上去软软的,缓冲不少颠簸。朱文姝找不到毓殊的小热水袋,想着大概是妹子拉忽(丢三落四),丢战场上了。她用木柴烧热石头,铁夹子夹出来裹上厚布,塞进毓殊的被子里给她取暖。伤马走得慢,天快黑了,朱文姝三人才到距离双鹅山最近的村子。歇了一夜,购置不少东西,第二天一大早,姑娘们又上路了——雪代的意思是尽早把毓殊送往医院。“毓殊的伤很不好吗?”路上,朱文姝给妹子掖好被子,生怕她见风冷着了。“她受伤的是肺,呼吸不顺畅、长期缺氧,会影响脑子的。严重的话,她会一直这样昏迷下去。你不用太怕,只要让她吸氧,人会好起来的。”
朱文姝点点头:“那我们快点走吧。”又走了一天,三人才来到有西医医院的城市。正确的说,这是一家配备手术室的私人诊所,病床也只有四张。诊所规模不大,但设备齐全,雪代觉得足够让毓殊安歇在这儿了。诊所的拥有者是一位德鲁医生。朱文姝守在毓殊身旁,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岛国人和德鲁人用汉语交流。末了,德鲁医生和他的护士把毓殊抬上手推病床,送往手术室。朱文姝迷茫之中,被雪代拉进消毒室,在雪代的指点下,换上手术服。“徐医生,我们这是?”“毓殊还需要做一个小手术,你来做。”“我?我不行的!”“我在旁边指点你,你可以的,你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人。”朱文姝不顾雪代阻止,挣扎着去脱手术服。太荒唐了,她没上过一天学,只跟着雪代学了大半年的知识,现在让她做手术!她要是能做成,那其他医生寒窗苦读算什么?雪代也顾不得礼仪,大声道:“很简单的!只要划开一个口子取出东西再缝上就好了。你缝伤口很好的!干活仔细,我相信你开刀也没问题!”“真的很简单么?”朱文姝停止挣扎,扭头质问。“真的,我会在旁边看着你。”朱文姝老老实实穿戴好手术服、手术帽、口罩、手套,跟在雪代身后进了手术室。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拥有完整的西洋设备的手术室,看着各种精密仪器,竟有些不知所措。那盏手术灯真亮,人站在下面都没有影的,不像她们在军营那会儿,还得变着法的挪动油灯、手电筒。西洋医生也不用像她一样时时摸脉搏,因为人家有心电图。朱文姝在雪代的指点下,挑选了合适的手术刀,然后在雪代指示的位置上比划了几次,才下刀豁开那块皮肉。她的刀从正中一分为二,划出一条血线。切开肌肉与软组织后,肋骨下的心肺完全暴露在朱文姝眼前。“徐医生,你跟这个开胸手术,叫小手术吗?”朱文姝抬头瞧着雪代。毓殊的身体被蒙住了,她哪知道自己切的是哪啊?她平时也会在雪代的指点下进行一些小手术,或者大手术时给雪代帮忙,但是第一次独立手术就是开胸……还是给毓殊做手术,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你……往心脏下方看,空腔里有一颗子弹,看见了吗?把子弹取出来就好了,别害怕。”雪代不是有意留下一颗子弹的。这颗子弹是她进行侧开胸肺部止血手术时发现的。当初手术环境过于恶劣,光线不足,她也没有把握不触碰心脏取出那颗子弹。好在现在条件优渥,她相信,只要光线好,朱文姝这个为战地而生的见习医生也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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