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不过请您小心一些,不要碰到那些设备。”“那是自然。”雪代跟在军官身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庆幸早早地让朱文姝烧了她们的军服。只是,不知道毓殊的枪有没有藏好。“您好。”守在毓殊床边的朱文姝向军官微微鞠躬,用岛国话向军官问好。“你也是岛国人吗?”军官眉头微挑,瞧着这位一样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雪代刚要替朱文姝圆谎,朱文姝嘴快道:“是的,不过我出生在满洲。祖父、父亲都是满洲做小买卖的商人。”军官点点头:“难怪少了点本土岛国人的神采。”他又指向毓殊,“这人什么病?”他问的是朱文姝,雪代不敢贸然抢答。“肺部肿瘤,刚刚做了开胸手术。”朱文姝的岛国话说得标准,军官挑不出什么毛病,他想了想,又道:“我可以看看她手术过的地方吗?”“这个就要请主治医生回答了,我只是她的助手。”朱文姝说。雪代道:“您一定要看吗?”“我要确认,她是不是得了肿瘤而不是什么反抗军受了枪伤。”雪代咬牙,用岛国话对朱文姝道:“把门窗关严,别让病人见了风。”她又对军官道:“我希望其他闲杂人员出去,我不希望我的病人在恢复期间刀口感染。”“好。”军官挥手,警长便带着手下离开了病房。毓殊的肩膀、后背、侧腰有枪伤。那么雪代只给军官看一眼胸口正中开刀处便好了。她把盖在毓殊身上的被子拉到胸口下,解开毓殊的衣扣,用剪刀剪开包裹毓殊胸口的纱布,露出胸膛正中间蜈蚣一样的缝合刀口。军官扫了一眼,确实是开胸手术的刀口,而且刀口上没有弹洞。他道了一声抱歉,转身离开。离开屋子,他附在门缝听见朱文姝用岛国话向雪代抱怨:“白白忙活,还要重新包扎。”看来她们真的是普通的岛国医生和肿瘤病人。没有天花患者和反抗军,他可以向上面的大人物报告了。聂冰仪坐在皮椅中,看着挂在墙上的满洲地图。进关的反抗军往西南走,去苏国的则往北或者东。那么小雪一定会避开其他人,往南走了。小雪带着重伤的人需要就近住院,聂冰仪在地图上圈了几个小城市,这是她重点关注的地方。
小城市没几家能提供手术场地的医院和诊所,她约摸着驻军和警察搜查得差不多了,晚上给当地的负责人去了电话。聂冰仪只说自己是情报局村川中佐的副官,加上她的东京腔标准,电话是从上京办事处打来的,驻军军官只当她是大人物,不敢怠慢,详细地报告了搜查结果,包括每家医院、诊所有什么病人,至于民宅,他们还在继续搜查。“这些医院、诊所都是什么人开办的?正规吗?有没有什么黑诊所漏掉的?”“没有没有。”军官又是详细地把每家医院、诊所创办人报告给聂冰仪,“请问长官,有什么可疑的吗?”“多留意一下满国人的诊所,他们最喜欢藏匿同胞。”“是!是!”电话那头的军官明知道聂冰仪看不见,还是忍不住弯腰鞠躬。聂冰仪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三家医院、诊所:米国人山姆的福音医院、苏国人伊万的乡村卫生站、德鲁人汉斯的西式诊所……聂冰仪抓起靠背上的外套,她要尽快找到徐知雪。“报告司令,那个姓聂的自己开车出去了。我们用派人跟着她吗?”“别跟太紧,看看她去见了什么人。”金芳珍手里捏着一份电报,双腿交叉放在办公桌上,整个人瘫在宽大柔软的办公皮椅里。电报是从申扈来的,内容很有意思。姓聂的果真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女人。金芳珍瞧着电报,笑容越发古怪,想着你当然要对村川忠诚啊,这样他才不会怀疑你在搞他女人。金芳珍觉得自己拿捏住了聂冰仪的要害,顿时觉得心情不错了。对付聂冰仪多没意思?不如利用她对付村川,把情报局拿下吧!距离上京最近的是伊万卫生站所在的熊瞎子沟,其次是汉斯诊所所在的鹳城。山姆的医院在雪猪屯,离双鹅山太近,聂冰仪觉得徐知雪不大可能会在雪猪屯。要说这几家医院诊所,最安全的是汉斯诊所。岛国和德鲁是盟友,那里最好藏匿反抗军伤员。不过聂冰仪还是按就近访问。半夜到了熊瞎子沟,没听到卫生站来了什么高个子的岛国女人,于是聂冰仪火速开车前往鹳城。冰天雪地的夜路格外危险,聂冰仪为了提神,用保温杯装了浓缩咖啡上路。杯子是知雪送给她的德鲁货,外面还套着手织毛线杯套,淡粉色,很符合徐知雪的喜好。快凌晨时,聂冰仪到了鹳城,进城时遇见了点麻烦,她需要出示有效证件。聂冰仪是大摇大摆地出来,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也就配合驻军进行登记。如果徐知雪真的在鹳城,她不信对方还能跑了。咖啡喝多了,人格外精神,聂冰仪开着车在鹳城里转悠,也没细想如果这三处地方没有徐知雪,她回去该怎么和金芳珍说。她抬头瞥了一眼后视镜,那辆从上京跟出来的轿车什么时候被她甩掉的,她已经不在乎了。吉普车停在汉斯诊所门前,聂冰仪看着独栋楼这时候还有亮灯,想着如果徐知雪不在这儿,会是在雪猪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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