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怎么了?”“被阿瑾踹马粪堆里了。”姐妹二人异口同声道。69、“卖冰棍儿嘞——红豆味儿的、白糖味儿的、奶油味儿的冰棍儿嘞——”小贩抱着薄木板的箱子走在田野上。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大人们光着腿在地里忙碌,这时候活儿干得快一点就能多做一点,到了秋天就能多收获粮食,自律的人眼下谁还有心情闲下来吃冰棍呢?“哎——冰棍儿——冰棍儿——”小贩靠在树荫下,拧开随身携带的水壶,含一口凉白开润润嗓子。一群小孩从坡下跑上来。这群孩子大多数不到十岁,男孩们投掷着沙包,几个人伸手哄抢,女孩们则拎着皮筋儿或者鸡毛毽,规规矩矩地走在后面。小贩忍不住继续叫卖。小孩嘛,最喜欢吃这些东西了。看这群孩子穿得体面,说不定愿意拿出零花钱买冰棍。然而孩子们并没有兴奋地围过来,哄闹的男孩们走走停停,似乎在和女孩们一起等什么人。一个拄拐的女人从坡下走上来。女人衣着朴素、整洁,她年纪不大,三十几岁,也许她是这群孩子的幼儿园老师,又或者是谁的妈妈,帮着忙碌的邻居、连着自家孩子一起照顾了。“这位姐,给娃们买根冰棍?”小贩热情道。“你们吃吗?”女人低头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们。八个小孩,五个说不吃,三个说吃,不过嘛……那五个女孩子眼神亮亮的,忍不住往小贩那边瞟。“说心里话,到底吃不吃?”女人一边翻钱包一边说,“不吃的,这个夏天就再也不行吃了啊?”五个孩子赶紧改口,异口同声道:“吃!”女人指着箱子,示意小贩打开:“有什么味儿的?怎么卖的?”“红豆和白糖的两分钱,奶油的五分钱。”“孩子们,要什么味儿的啊?”女人道。“白糖!”“白糖!”“我也要白糖!”“我、我要红豆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像是快乐的小鸟。女人道:“两根红豆,十根白糖的,五分钱三根,卖不卖?”“卖卖卖。”小贩掀开箱子里的棉被,捡了十二根冰棍装进塑料袋。女人递过去五毛,盯着小贩给自己找钱:“你看着面生啊?”
小贩不以为意:“我刚结婚,来这边跟我媳妇住。哎,我家就是开商店的。”“哦,老黄家。”女人了然。“对对对,黄萍,我媳妇。”“晓得了。”女人点点头。小贩热情:“姐妹儿买啥来啊,我家东西全乎。”“一定。”女人给小孩们分了冰棍儿:“都立正站好了。”男孩女孩们按性别整齐地列成两队,个子矮的站在前面,个子高的站在后面。“呦!跟军队列队似的。”小贩看着小孩笑。“给他们定点规矩。”女人笑笑,自己剥开一根白糖味儿的冰棍儿。冰冰甜甜的,正好压压暑气——她不管姐姐禁止她吃冷饮这件事了。小贩瞧着女人模样俊俏,只可惜年纪轻轻的腿不好,一只鞋鞋底被垫得老厚才能走得平稳。不然这模样不得嫁到城里的好人家去?他好奇道:“姐妹儿,腿怎么整的啊?”女人随口道:“小时候骑马摔的,膝盖挖出去了。”“哎呀,小时候落的,那可不好了。兵荒马乱的,可不好就医了。”“是啊。”女人附和。“人都不容易呀。姐妹儿,有困难吱声,一般是我媳妇和老丈母娘在家。”女人笑笑,和好心的小贩道别。最初说不吃冰棍的孩子中,有一个小姑娘捂着腮帮子走过来:“小姨,我牙疼,吃不了了。”“怎么个疼法啊?是冒凉风针扎一样,还是热乎乎胀痛啊?”女人说。“凉,针扎似的。”小女孩说。“要是肿胀你还能吃。行了,冰棍别浪费,给我。晚上等你妈回来,让她给你拔牙。”“哦。”女孩恋恋不舍地把冰棍递给女人。“等会儿给你们买别的吃。”一听说还有别的好吃的,牙疼的女孩又高兴又沮丧。高兴的是今天有福了,沮丧的是偏偏这时候牙疼。“你们不好好刷牙的,以后就像艳明一样牙疼,看别人吃好吃的干着急。再有谁牙疼,就不是让你们妈拔牙,而是我亲自上手了。”女人左右手各一根冰棍,好似拎着两根狼牙棒要打人。女孩们顿觉脊背发凉——不是吃冰棍吃的,而是她们知道,小姨的话全部当真……大伟也牙疼过,他的牙就是小姨拔的。小姨捏着不消毒的钳子,硬是把大伟门牙拽掉,最后大伟牙龈直飙血。小姨被妈妈骂个狗血喷头,但她们知道,小姨下次还敢。至于男孩们,一个个二了吧唧的傻高兴,想着一会儿还有吃的。买了冰棍儿,就得赶紧回家了。路过老黄家的公家商店时,女人买了二斤半的焖子。“一斤切小块,和另外的分开装。”女人一边付钱,一边让小孩去外面的洗手池一手,“洗干净了来吃。”老黄的女儿黄萍细心地切好焖子,还给女人送了一块形状不太好没人要的碎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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