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笑护崽技能启动,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喻良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感觉大脑里嗡嗡一片。“谁跳脚了,你不信自己问问她俩。”陆文锐跟一群男生站在一块,气定神闲地走下台阶,朝喻良一抬下巴,“哎,那个叶扉安女朋友,你自己说啊?”“你这也太不体面了,追不到人就这么造谣?”王璧怒道。“你跟他扯个屁!安安就不可能是同性恋!”韩笑笑气急了,拉着喻良的手腕,“你说呢喻喻,这你能忍?”对面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调笑起来,喻良下意识看了一圈自己周围的几个同学,嘴唇颤了颤:“我……”几个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喻良想后退两步,想扶住身后的窗台,却好像被钉在原地,她感觉自己像在悬崖峭壁走独木桥,此刻摇摇欲坠的桥梁陡然折断,她一个人挂在云端,周围是七嘴八舌的讽刺和冷眼。——担心了很久的场面,此刻突然成了真。没有证据,再真的话都未必是真相——但哪怕喻良知道这一点,她还是止不住地后背发凉,她白着脸,苍白地反驳:“我、我不是……”“你自己听听!”韩笑笑好像气急了,抄起手里的书就要往对面那人头上招呼,手举到半空突然被拉住,她刚想无差别地破口大骂,转头一愣:“叶……安安?”这句话集中了在场几个人的目光,叶扉安像是匆匆赶过来的,她重感冒还没好,在不算很冷的秋天校服外面还套着厚外套,一个口罩遮住了半张脸,视线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喻良身上,哑着嗓子问:“这是怎么了?”“这几个人说你跟喻喻,”王璧迟疑了一下,低声继续说,“搞同性恋。”空气安静了一瞬。叶扉安低着头,黑色的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看不出表情。来自四面八方的说笑声静止在了原地,喻良锈住了一样,缓缓地扭头盯着叶扉安,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细细颤抖着。然后叶扉安慢慢转头看向挑事的几个人,笑了起来。笑得没头没尾,一时间几个人都有点懵,她伸出手指勾掉口罩,露出脸上几分苍白的病气,弯腰捡起喻良掉在地上的试卷,平静地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吓我一跳。”在场的几个人同时一愣。“就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觉得说出来有什么影响?你自己记不记得我拒绝过你几次?这毅力换个地方使,现在你早都发家致富了。”韩笑笑没忍住“嗤”一下笑出了声,陆文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自己是不是同性恋你自己最清楚,我现在就……”“说,你随便说。”叶扉安看起来像是被逗得不轻,“你想拿个大喇叭去主席台吆喝都行,到时候看看谁先在附中过不下去。”
剩下的事,找事的人是怎么溜走的,韩笑笑怎么气呼呼地去找陈殿胜告状的,几个人是怎么各自回宿舍的,喻良一概记不清了,至于这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没有人记起来要去追究了。她后来才知道,叶扉安原本需要再在家里留一天,但她退了烧就回了宿舍,等她很久没有找到人,原本想去教室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叶扉安来得很及时,这长闹剧虽然不愉快,收尾却也收得无伤大雅。——但就算这样,这个兵荒马乱的夜晚还是在喻良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像在两人原本就越发缥缈的关系上楔了一根锈透的铁钉。因为临走时,那个叫陆文锐的男生对她说:“你跟叶扉安可不一样,她走到哪都有人捧着,你呢?”“她能完全不在乎这件事传出去,你也能吗?” 错误毫不在意的态度是对谣言和诋毁最有力的反击,但是喻良说不出话。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个年纪的孩子,从表面上看永远看不出什么三六九等,真正的“差距”往往只有自身才感觉得出来,陆文锐或许说得不准确,但叶扉安可以潇潇洒洒,不是因为“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而是因为她有自己的底气,不需要迁就任何人。——可当一个人开始审视自己在一段关系中忍受的不平等时,往往意味着这段感情将要走到尽头了。作业还剩一点收尾,但喻良没有继续写下去的心情,陆文锐的话像一个不起眼的火星,却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纷繁复杂的思绪之上,烧尽了她的一片理智。叶扉安在对床下的书桌学习,台灯和遮光帘遮挡出一块温暖的天地,暖光撒满了半个寝室,唯独喻良感到周身冷得发麻。她不敢去设想某天东窗事发会有多么狼狈,最后喻良茫然地想,她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或许“喜欢上叶扉安”就是错误的开始,当初……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错误呢?她缩在被子里,稀薄的空气带来压抑的窒息感,像说不清从何时开始的压力,层层缠绕,再慢慢收紧,直到压抑到无法呼吸。“这样睡会缺氧。”呼吸陡然畅快起来,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洒在床上,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了,叶扉安踩着几级台阶,掀开了她被子的一角。“没事……我有点冷。”“嗯,我知道,所以过来陪你一会儿。你转过去,不要离我太近,会传染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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