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似泪,如血,艳丽至极。
她没能保护他。
澄澈而深邃的靛色被扩散开来的绯红污染,同化,吞噬。
她没能拯救他。
在那一望无际的血色之中,无数屍骸嘶吼着破土而出,聚集成触目惊心的浪潮,自四面八方袭向蜷成一团的少女,伸手将她拽入其中,拖向更加深不见底的黑暗。
是她杀死了李承泽,她的弟弟。
少女凝视着逐渐消失的光芒,终於忍不住掩面恸哭,发出凄厉的锐叫。
羽睫轻颤,琉璃般澄净的美眸徐徐睁开。
从梦中苏醒的端妃静静注视着床顶雕花。待视线恢复清澈,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悠悠起身下床更衣。
端妃从不让宫婢近身,更甭论是让她们替自己梳妆更衣。
褪去素白亵衣後,倒映於镜中的胴体虽身段优美,玲珑有致,雪白的肌肤上却是伤痕遍布,伤疤虽已癒合,沉淀为颜色较深的痕迹,仍教人怵目惊心,难以想像她以前究竟遭受了何等恐怖的凌虐。
着装完毕,端妃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自己的服饰,白玉耳环垂坠,盘起的发髻上缀着红玉金凤步摇,流苏轻曳,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绣着扶桑花纹的宝蓝望仙裙由一根月白色的腰带束起,勾勒出纤细曼妙的身材,亦衬出她霜雪似冷冽的气质。
那双冰冷的蛇瞳收缩了下,遂变幻成与常人无异的圆形瞳孔。
抵达晨安宫时,众多妃嫔皆已入座,她是最迟的,贤妃就同往常那般缺席,不曾来给皇后请安。
向皇后请安谢罪後,端妃行至座位入坐,端起热茶慢慢品嚐。
如她所料,今日议论之事是围绕着长生殿展开,如今长生殿深得圣宠的那位在宫中仍是谜团一般的存在,人们只知他是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身体羸弱,除此之外,姓名、年龄、身分皆是不详。
时间一日日流逝,但能够掌握到的情报却始终只有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理所当然,有人按捺不住了。
安贵嫔可怜兮兮地同皇后控诉,听闻长生殿那位大病初癒,昨日她本偕了几位姊妹一同去长生殿探望,却被拦在宫门外不让进,那位还未被册封就已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是目无尊卑、欺人太甚!
素日与安贵嫔不对付的齐嫔以袖掩面,笑意盈盈地讥讽道:“那位贵人体弱多病,调养了这些天,病情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转,这不是怕那万一呢。”
此话虽说得暧昧,但在座大半都是工於算计之人,轻易就能辨析出话中深意。明明暗讽安贵嫔有病会传染的人是齐嫔,她倒好,将仇恨全推给长生殿那位,自己则摘得乾乾净净、清清白白。
安贵嫔自然也听得出来,恶狠狠剜了眼齐嫔后就哼了一声沉下脸色,她知道事实与齐嫔揣测的相差无几,那位是嫌弃她,才将她拒之宫外,但不代表齐嫔这个贱人就能够趁机踩她一脚。
安贵嫔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与齐嫔展开新一轮的唇枪舌战。
情况愈演愈烈,许多围观看戏的妃嫔都莫名其妙地受到波及,纷纷下场站队参战,最後还是皇后出来主持打圆场,才平息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始终置身事外的端妃放下茶杯,起身朝皇后行礼:“皇后娘娘,嫔妾身子不适,就先回去歇息了。”
皇后也不阻拦,几句嘘寒问暖後便让她先行离开。
步出晨安宫後,感受到温暖阳光洒在身上的端妃抬首,眯起眼睛仰望苍穹,晴空朗朗而万里无云。
长生殿中,蹲坐於罗汉榻上的李承泽支首托颐,睨了眼置於案台上,以高足玉盘盛着的紫葡萄後,遂又叹出一口悠长的吐息。
倘若今日是身处布衣百姓家中,这盘鲜嫩欲滴的葡萄早已为他拆吃入腹,哪还由得时间来糟塌它的美味。
然则他偏生落到了新帝手上。
听那伺候的宫女小莲说,这是新帝特意教人为他准备的上品无籽葡萄。
虽说那葡萄颗颗晶莹剔透,饱满多汁,教李承泽看得极馋,垂涎三尺,但瞧着瞧着,他却顿觉心中有一股无名怒火在静静燃烧,令他烦闷不已。
他是想吃,但是鬼知道那个杀千刀的兔崽子有没有在这串葡萄里动手脚。
一想到新帝,李承泽的额角隐隐抽痛,心情愈发暴躁。
那晚在浴池泡澡时被新帝肏晕后,翌日清醒,他的骨头似是被人打断后再接回去一般,浑身酸疼不已。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直至今日才终於能够再次下床走动。
这三天他一直在思考,却百思不得其解。
三年前那夜,鸩酒入腹,剧毒穿肠破肚,蚀身腐骨,用的是同命蛊的心头血。纵然是师承鉴察院费介,精通医毒之术的范闲,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他的生命被这无解的至阴奇毒啃噬殆尽。
他虽是赤蛇,百毒不侵,却独独无法抵抗同命蛊的剧毒。
换言之,当夜身殒乃是必然,哪怕医圣亲临也回天乏术。
那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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