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国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孟书婉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头酸酸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跟爷爷的相处并不久,从15岁正式搬回黄桥村,也就4年的时间,可这4年里,她却从爷爷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那不是书本上文绉绉的大道理,却是蕴含着老人家前半生血泪换来的人生哲理。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随后宋永芳走了进来。她满脸温柔地说:“老程,有啥事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小婉这一路走来,被冻得不轻,我叫李婶烧了水,先让小婉去泡个热水澡去去寒气,等缓一缓,你再跟小婉聊。”孟书婉低头听着,手指悄悄捏紧,这一幕与前世不同,前世,来敲门的是李婶,而且只是来喊她去吃东西,并没有泡热水澡这一茬。程安国愣了一下,随即才意识到,这女娃娃跟男孩不同,是受不得冻的,“怪我,是我一高兴给忘记了,你记得找点干净暖和的衣服给小婉换一下,”他说着看了眼孟书婉的脚,又叮嘱道:“叫小梅去供销社买双女式皮鞋,要里面带毛的。”宋永芳笑道:“放心吧,早就让小梅去买了,你就别cao心了,”她说着看向了孟书婉,见女孩低着头,乌黑的辫子垂在身前,很少可怜可爱,再想到她的身世,越发怜悯道:“小婉丫头,你来了程家,就当是自己家,以后啊,没人敢欺负你!”“对,谁要敢欺负你,我程安国头一个饶不了他!”程安国想到老孟刚去世,那群狼心狗肺的就来欺负他孙女,就忍不住咬牙怒目,只恨自己还在病中,否则就不是派大儿子过去,以大儿子那老实做派,肯定不知道怎么对付那群土匪,要是他去了,定会叫欺负孟家爷孙俩的吃不了兜着走!一直低着头的少女肩膀微动,再抬头时,已然红了眼眶,哽咽道:“谢谢程爷爷程奶奶,我,我不是故意烧房子的……”她刚刚已经在程国安面前坦白了一切,从她被逼婚,到烧房子逃离黄桥乡,只是隐藏了自己被顶替学籍事情。上辈子跟程国安这位前公公生活的经历,让孟书婉很清楚,他喜欢诚实的人,不喜欢小辈隐瞒自己。前世,她不敢说出自己放火烧房子的事情,生怕他们会觉得自己心狠,不喜欢自己。可后来,还是被婆婆宋永芳知道了,并且还告诉给了公公,哪怕那时候公公没说什么,可孟书婉也能觉察出他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很多。所以这一次,她没有隐瞒,不仅不隐瞒,她还要再次强调。“我,我只是不想嫁人,姑姑逼着我嫁给瘸子,我,我不想,我才烧的……”孟书婉已经语无伦次了,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来,捂着脸痛哭起来。原本听到她烧房子还有些震惊的宋永芳,在听到她是因为被姑姑逼着嫁给瘸子才烧的房子,震惊瞬时变成了怜惜。“你这丫头,咋那么命苦。”宋永芳叹气,视线扫过那边的程安国,见他面色铁青,已经知道,那位孟家姑姑只怕要受教训了。
程安国握紧拳头,望着哭泣的少女,眼中的心疼已经不单单因为她是孟远鹏的孙女,更是因为她是个勇敢坚强的孩子。从踏入程家,她一直挺直着脊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要让自己看着坚强,镇定。可她到底还是个19岁的女娃娃,经历了那么多,爷爷刚死,就被亲姑姑逼着嫁人,不惜奔袭千里,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首都,又在这大雪天里走了数十公里。她怎么可能不委屈,怎么可能不害怕?宋永芳听着少女的哭声,宛如杜鹃啼血,鼻腔不由酸涩起来,走过去抱住了这个可怜的女孩,温柔地安抚:“别怕,你已经安全了,不会再有人敢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了,以后你就是我程家的孩子,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程安国没说话,但表情已经证明一切,这一刻,他是认同妻子的话。少女抽噎着,好半晌才扬起湿漉漉的小脸,怯生生地问:“那,程爷爷,我,我还能继续念书吗?”孟书婉被带出去洗澡后,书房内的夫妻俩久久无言。空气静默,片刻后,宋永芳开口:“这孩子懂事的怪叫人心疼的。”他们都能看出,孟书婉是个有些傲气在身上的少女,哪怕深陷泥潭,依旧有着自己的傲骨。可也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份傲骨,他们才更加惋惜,心疼。没人不喜欢懂事的孩子,可如果是一个本该骄傲、肆意的孩子,因为命运的弯折,才被迫学会了审时度势,小心翼翼,那真的让人看着就不是滋味。“孟家把她教的很好。”程安国沉声说着,指腹摩挲着信封,眼底是复杂的情绪翻涌。“哎,”宋永芳轻叹,“算起来,她也是在军区大院长大的,受到的教育到底不同。”她没再往后说,悲剧已经发生,现在要解决的是关于孟书婉接下来的安排。她知道丈夫肯定会留下孟书婉,只是留下后,要怎么安顿呢?要是年纪再小点,那无非是安排去学校学习,可偏偏她十九岁,正好是很尴尬的年纪,旁人这个年纪嫁人生子比比皆是,她方才提了想继续念书,那就有点麻烦了。程安国显然已经想到了这些,看了眼妻子脸上的变换的神情,直截了当地说:“先让她安心在家复习,准备今年高考。”≈lt;a href=”≈lt;a href=≈ot;/zuozhe/o6dhtl≈ot; tart=≈ot;_bnk≈ot;≈gt;/zuozhe/o6dhtl≈lt;/a≈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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