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渊气恼,“你总提她做什么,你倒是为她着想,她可为你想过?”姜缨脑子一懵,“什么?”柳渊冷笑,“你怕是忘了,有年春宴,她自己犯糊涂便罢了,竟把你与朕那皇弟凑在了一起,若非朕赶到……”声音戛然而止,他兴许意识到了今夜提起此事并不合适,当务之急是把婚书的事情说清楚,不想姜缨吃惊道,“难不成那夜是陛下抓我出来的?”柳渊果道,“确然是朕。”姜缨觉着好笑,那柳渊岂不是早就知晓了屋里的温舒清与安王?那她竭力阻挡,为了不让柳渊难堪,蠢到拿自己来抵又算什么?她想起那夜,她本推了温舒清出去,安王已失了理智,靠得她极近,可很快房门被大力撞开,温舒清像是什么被推了进来,同时有只大掌将自己抓了出来。那一瞬她因震惊失了神,等反应过来,她已站在门外,房门紧闭,周身并无一人。她还想救出温舒清,再推门,发现门从里面落了锁,她无计可施,眼见木已成舟,只得丧气离开,回去途中,瞧见前方立着一人,朦胧的人影,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柳渊。 22那时她还傻傻地想, 若是柳渊知晓了屋里两人,该有多么难过,她瞪着眼睛,紧张得袖角快被手指掐烂了。分明有事的是柳渊, 可她也快难受死了, 萧瑟地立在那里, 打算若柳渊过来,她无论如何都要拦着,好在柳渊也未久待,提步往前去了。她注视着那远去的人影, 一夜的震惊、慌张、绝望都如那吹过的风, 眨眼就消散了, 唯独因柳渊而在的难过绵绵不息,蔓延在四肢百骸,无人知晓地蚕食着血液。到头来, 原来柳渊是知晓的。此刻,姜缨只恨消不掉往年残存体内的余痕, 转念又一想,不打紧的, 只要柳渊不知留在屋中为的是他,自己便还有些颜面。而且听柳渊的话味,他以为是温舒清的过失,姜缨笑起来, 为温舒清辩解, “那夜事出突然, 舒清亦无法可施,都过去许久了, 也不必再提了。”柳渊求之不得,“阿缨说得极对,今夜不提那事,朕来此是想问问阿缨何时在书架上见的那婚书?”姜缨不欲多说,搪塞道,“记不清了。”柳渊一瞬忆起,阿缨只进过他的书房两次,一次两人为那话本起了争执,他割了阿缨的话本,另一次他折腾了阿缨许久,还拿话伤了阿缨,真是没有一次让阿缨欢喜过。
柳渊面有愧色,“阿缨,都是朕不好。”在黑暗中伸出手掌摸索,掌心覆到了姜缨的脸颊上,丁点不敢再动,“若是话本那次,你见到的书架上的那婚书,朕可以解释,那婚书是不作数的,朕也已把它扔了。”那一次在书房的争执,姜缨晕在了柳渊怀里,柳渊命人去喊太医,抱着姜缨回了寝殿,在姜缨身边守了甚久,直到皇后派人来召他,他才离开。皇后知了东宫里的情况,恼怒姜缨行为出格,在殿中大发雷霆,扬声要惩戒姜缨。柳渊却道,“母后要气也该气孤,阿缨一贯懂事知礼,是孤气急了她,她才如此,活该孤不受她待见,再者阿缨是孤的太子妃,孤自己管,不用母后cao心。”皇后一脸扭曲,“……”儿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但是,谁让柳渊是宫中的眼珠子呢,极度得宫中偏爱,无论柳渊向帝后两人索求什么,帝后两人都眨眼就给,何况只是惩戒太子妃的权利呢?皇后撒手不管了,柳渊倒还不满意了,他还是觉着阿缨是他一个人的太子妃!母后管太宽了!他一脸阴沉地回了东宫,宫人骇得不敢出声,都以为他在气太子妃,又听他说对太子妃禁足一月,更是笃定地认为他就是在气太子妃。可是,宫人们见他窝着高大身躯伏在床边目不转睛地守着太子妃,又纳闷不已,这到底是气还是不气呢?眼瞧太子妃马上就醒了,太子竟直起身子,匆匆走了,宫人们无语极了,只好在姜缨醒来后告知太子震怒,罚了太子妃禁足一月。柳渊离开寝殿就回了书房,见到一地狼藉,懊悔地命人过来收拾,宫人收拾中将落在地的婚书呈上来,他扫来一眼,并未多想,“扔了吧。”那封婚书就这样被处理掉了。姜缨不知这些,此时此刻听了柳渊的解释,也并无欢喜,只有纳闷,既然书架上的婚书已扔了,那当初柳渊在兵部火堆里扒的是什么?难不成真是她和柳渊的婚书?姜缨觉着不可思议,脑中闪出一节晦暗的回忆。当初因温二姑娘的事,她与柳渊闹得不痛快,又恐柳渊仍在埋怨她擅自应了皇后,躲了柳渊几日,好在柳渊也忙,未有空闲时间顾她。等柳渊再来时,她见柳渊神色如常,心知这是已消气了,心里一松,为柳渊奉茶。柳渊难得知道自己长了一张嘴,可以多说话的,“孤前几日忙,没顾上太子妃。”又罕见地勾了勾唇角,与平时的沉默模样很不一样,如被压制的神采一瞬释放了。姜缨瞧呆了,下意识道,“殿下一笑极好看,平时该多笑笑的。”她也知晓,柳渊在她面前,从不如在朝堂那样恣意张扬,兴许是她的缘故,她总让柳渊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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